那地方比路白想得要远，门口都是排队买票的人。好在园区够大，再多人也不显挤。
宁桢兴致勃勃，导游似地给他介绍这些熊猫的名字，其实他们是一起看到介绍牌的。
“下辈子我要当一只熊猫，吃了就睡，醒了就吃。”
“然后被关在房间里给人家看，吃饭也被别人看，睡觉也被别人看。”
“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
每只熊猫在路白眼里都是一样的，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路白实在没办法乐此不疲地上山下山看它们睡觉。天气越来越热，路白试探地问，“要不咱们走吧。”
没想到宁桢一口答应，“先回酒店洗个澡睡一会，今天起太早了。”
回到酒店宁桢立马瘫在床上，“累死我了。”
路白正在旁边聚精会神地给自己捏腿。
她把腿伸过来，“7号技师手法不错嘛，给我捏捏呗。”
“做梦。”
“你先给我捏，待会我给你捏。”
“我吃劲，就你那细胳膊细腿的怕是不顶用。我这自给自足挺好的。”
“有本事你待会也自给自足。”
“别，社会主义讲究互惠互利。”
路白接过她的小白腿，捏得她哼哼直叫。
“你是不是每天晚上在足疗店兼职啊。”
“欸，干嘛停啊。”
“说好了互惠互利，可不带你这样剥削咱们无产阶级的。”
路白腿还没伸过去，她就站起来，“我先去洗澡了。”
路白笑着把她拉回来，抱在怀里，“腿债肉偿。”
宁桢费力地挣扎出去，拿上内衣冲进浴室。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宁桢洗完澡出来躺在床上，没戴胸罩只穿了个T恤衫，“真舒服。”
路白把腿伸过去，“十分钟，到你了。”
“你个大男人怎么这么斤斤计较啊，还计时了？”
“那给你打个八折，八分钟。”
“你脚这么臭我怎么捏啊。”
“捏腿又不是捏脚。”
“脚不长在腿下面啊？”
路白换个方向，“那捏肩膀总可以吧。”
她张开手脚瘫在床上，“你怎么忍心让一个累了一天的小姑娘给你捏肩膀？太残忍了。”
“现在还是中午。”
“有区别吗？我脚上都走出水泡了。”
“昨天商场你可逛了……”
“那能一样吗？商场有电梯。”
路白意识到跟女生争论不会有结果，“五分钟也行。”
“我听不见你说什么。”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真的就是一张纸啊。”路白感慨到。
“洁白无瑕？”
“脆弱不堪！”
说着路白又靠过去，撑在她身上。
“现在大中午的你也来劲？”
“窗帘一拉谁知道中午晚上的。”
宁桢推开路白，“要学会克制，小伙子。现在我就想躺会。”
被拒绝后路白安静地躺在她身旁。
窗帘缝里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在那一瞬间，路白感到格外的宁静和幸福。
可能是太过美好，很长时间他们两个就这么躺在一起，谁也不忍心打破。
不知道过了多久，宁桢问路白“除了看书你平常还喜欢干嘛？”
“你这可就问错了，你应该问我不喜欢干嘛。”
沉默很久之后她说了句让路白摸不着头脑的话，“我前男友是个玩音乐的。”
路白很想怼回去说，“我管他干嘛的。”但是忍住了，打断别人的回忆是件很不礼貌的事情，尽管当时路白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老喜欢在我面前唱自己写的歌，我一直没告诉他，其实我觉得他唱歌挺难听的。”
路白笑了，“那真是辛苦你了。”
宁桢躺着摇摇头，“但我很喜欢看他唱歌的样子，很认真，像是整个世界只有他和我。他的歌都是关于我的，传到网上底下评论会说这歌词是什么鬼，不知所云。我会暗自窃喜，我和音乐就是他的全部，其他人不懂才好。”
“你一点也不像学法律的。”
宁桢笑了，因为躺着声音有些嘶哑虚弱，像是温柔的叹息。
“那你们为什么分手？”路白听得越来越烦闷，最后带着报复性地问出这句不该问的话。
“他爸爸在外面有女人，孩子都生了，他们母子还蒙在鼓里。离婚之后他爸搬到外地去了，他妈找了个新的。”
“这和你们的感情有什么关系？”
“他没钱了。他没法继续读大学，也不甘心找个坐办公室的工作，每天就在几个酒吧之间来回，这个不要他就换家新的。他不能再唱那些只有我们懂的歌了，他得按老板规定的唱，按客人点的唱。刚开始他还因为这个摔琴不干了，后来慢慢就习惯了，再后来慢慢就融入了。”
宁桢偏头看向我，“你懂吗？就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了，他再也写不出以前的那些只有我们两个人懂的歌了。他理直气壮地跟我说他唱歌就是为了赚钱，别扯那些没用的。之后我们见面要么沉默，要么做 爱。但是他不行了。音乐不行，做 爱也不行了。他总是莫名的紧张，闪躲，和他在一起我也变得神经兮兮。我很讨厌自己的变化。所以我和他说了分手，在圣诞节的前一天，他跪在我面前哭，我从没见一个人哭得这么惨过。就差一点，真的就差一点我就要忍不住留下了。”
路白一言不发，但直觉告诉他这不是真相，至少不是全部，宁桢隐瞒了什么。
宁桢没有继续说下去，他们隔得很近，所以路白清楚地听见她窃窃的呜咽声。路白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哭泣是件羞耻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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