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影约绰，月光在荒芜中铺出了一条血红的道路。路白跟在娜娜后面，不时回头，眼神里有担忧，大哥和灯灯都还在后面。
在大哥动手之后，娜娜和路白就直接离开，他们继续待在那里只会拖大哥的后腿。这是彼此间的默契。而且路白和灯灯心意相通，大哥脱身之后想找到他并不难。路白唯一担心的就是大哥被聂赫留朵夫和索菲娅联手拖住，之后罗曼诺夫家族又来了其他人……
路白始终跟着娜娜，和他的频频回首不同，娜娜从头到尾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黑暗中，他们离那座城堡越来越远，娜娜只是闷头前行，这次经历对她而言太惨痛了。如果不是陈红楼及时赶到，毫无疑问她将死在索菲娅手里。
娜娜戴上兜帽，手里始终握着一把泛着冷光的短刃。偶尔会遇到几个游荡的孤魂野鬼，彼此间相互攀谈，当这些孤魂看到娜娜手上的短刃，都会本能地绕开。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一个小时，也许更久，娜娜停下了脚步。路白也跟着她停下，实际他要比娜娜更早听见动静。
大约两分钟以前，身后传来清楚的摩擦声，像是有人在赶路，顺着他们的步伐。
猩红的夜色中突然划过一道闪电，接着下起了雨，雨声掩盖了脚步声。
不过路白和娜娜神情都很淡然，甚至比刚才赶路的时候还要安稳。
因为身后的声音是孤单的，只有一个人。
如果是罗曼诺夫家族的人，此刻他们听到的声音应该更加杂乱。
路白回头，嘴角瞬间扬起了笑容。
对面是一张布满沧桑的脸，仿佛历尽了世间的苦难，但此刻这张脸也在笑。
大哥果然是大哥，索菲娅和聂赫留朵夫联手也留不住他。在这一瞬间，路白仿佛回到了红楼，不管出现什么情况，只要大哥还在就不会有问题。
灯灯卧在陈红楼的怀里睡着了。如果没有灯灯，陈红楼未必能胜过索菲娅和聂赫留朵夫的联手，更不可能这么快就脱身而出。
当然陈红楼也付出了一些代价，只是不足为人道。他必须尽快离开，他清楚如果尼古拉知道消息赶到，他可能就走不掉了。陈红楼已经很久没有和八大家族的家主正面打过交道了，但是他从和尚那知道尼古拉身上发生的变化。
若非万不得已，不要和尼古拉交手。以和尚的性格，竟然说出这种话，让陈红楼颇为意外。
接下来的路是三人行。陈红楼走在最前面，娜娜和路白并排落后他半步。陈红楼没有刻意加快步伐。
“索菲娅应该猜不到我们会往这个方向走。”说完陈红楼看了眼娜娜，他知道这条路应该是娜娜选的，如果是他，也会做同样的选择，反其道而行之，而且在中途转了两次弯，就算罗曼诺夫家族兵分两路也找不到他们。
陈红楼没有见过娜娜，但很早之前就听说过。
天生的杀手，这是陈红楼第一次听说娜娜之后的评价。但是除非离开阴影，放下手中的刀，否则杀手的结局都是相似的。天生或后天，天才或拙劣，其实差别没有那么大。老刀把子可能是死无葬身之地存在最久的赏金猎人，但是在很久之前，他就不再接任务了，因为他早就意识到这是一座无底的深渊，一条没有尽头的路。
三人都放慢了步伐，如此一来只有说些话才能不那么尴尬。
“你做好准备了吗？”陈红楼和娜娜不熟，他开口的第一句自然是对着路白。
“什么准备？”路白不解反问。
陈红楼笑笑，指了指远处的阴影说“活在阴影里的准备。”
“今天之后，罗曼诺夫家族的悬赏榜上肯定会出现你的名字。而且可能比悬赏她的力度还要大。”陈红楼边说边抬头点了点身旁的娜娜。
路白有些惊讶“啊？我又没杀罗曼诺夫家族的人，最多只是个同犯吧？罗曼诺夫家族也喜欢挑软柿子捏？”
陈红楼摇头不做解释。
娜娜开口问了一句，同时也点醒了路白，“你为什么中了聂赫留朵夫的子弹一点事都没有？”
路白摇头“我也不知道啊。他们就因为这个悬赏我？”
陈红楼笑着说“对八大家族而言，这可是天大的事。相比之下，出几个厉害点的亡魂反倒没什么要紧的。”
“我对他们又造成不了什么威胁……”路白低声嘀咕。
“你的存在对他们就是最大的威胁。死无葬身之地存在的时间比你想象得更久，期间出现过很多厉害的亡魂，建立起大大小小的组织和八大家族对峙。但是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八大家族仍旧执掌着死无葬身之地。为什么？”陈红楼平静地问。
路白摇头。
“无论那些亡魂多强，都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八大家族的血？”
“只要这个弱点仍旧存在，死无葬身之地就还是八大家族的。”说完这句，陈红楼甚至一指路白“但你，让他们看到了未知的恐惧。他们从来没想过如果有一天亡魂没有弱点了，死无葬身之地将会变成怎样。”
路白突然有些明白，对执掌死无葬身之地已经千余年的八大家族而言，真正让他们恐惧的只能是未知的东西。
“当然，也不止是你。”陈红楼突然补充一句。
“还有谁？”追问的不是路白，而是一直在旁边的娜娜。
陈红楼扭头看向旁边的娜娜笑着说“你不应该问我。”
娜娜沉默，心想传言果然不错，陈红楼和老刀把子的关系很一般。
陈红楼看着路白继续说“现在你知道了，罗曼诺夫家族，以后也可能会有其他的家族组织，都想要抓到你。你做好活在阴影之下的准备了吗。”
路白没有回答陈红楼的问题，而是反问“他们为什么不去抓另一个？”
陈红楼刚才已经提及不止他一个亡魂不怕八大家族的血，那为什么八大家族不去找另一个？那个亡魂应该出现得比他更早才对。
“还是他已经藏在阴影里了？”
陈红楼摇头“没有，他虽然活在阴影里，但并没有把自己藏起来。”
“那为什么八大家族不去找他？”
陈红楼笑了“那为什么八大家族不来找我？”
路白在沉默中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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