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白说了一连串的地名，都是他曾经神往的地方，除了大马士革外，还有伊斯坦布尔，米兰，布宜诺斯艾利斯……最后娜娜说顺路的只有大马士革。
娜娜带路白来到暗点，路白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等凌晨的钟声响起我们就会到大马士革吗？”
“这已经是你第五遍问了，我也已经回答了五遍。是的，我确定。”娜娜无奈地回应。
娜娜是第三次去大马士革，前两次都是因为任务。大马士革近年来战乱不止，有很多赏金任务，不过值得娜娜亲自出手的不多。
“大马士革的钢刀很不错，还有一条河。”娜娜平静地说，虽然去过两次，但娜娜对这座城市的印象不很深，因为都是在深夜，加上战乱，街道上都没有什么人。给她印象只有花纹精美，制作优良的大马士革刀，以及横亘在城市中间的长河。
“拜拉达河！”路白了解中东的历史，清楚这条河以及大马士革对阿拉伯世界的意义。大马士革是伊斯兰世界的第四圣城，旧城区至今仍保留着诸多有着数百年历史的建筑和千年前的遗迹。
作为丝绸之路南线的终点，大马士革曾经光芒万丈，无数辉煌的文明在这里碰撞。路白从中学时代就想去这座人间天堂。
心怀期待的时间总是过得很慢。
“我劝你期望不要太高。”距离凌晨还有三分钟的时候，娜娜对路白说，没有讲原因。
钟声在路白心头响起，果然如娜娜所说，他们所在的地方在生者世界根本不存在，在生与死交汇之际，会将他们传送到“不确定”的地方，但由于娜娜知晓背后的规律，他们可能来到的地方只有一个——大马士革。
不过路白第一眼并没有认出这座城市，他周围没有想象中的古城，只有断壁残垣。现在应该是凌晨十二点，但大马士革没有丝毫黑夜的气息。
这里没有霓虹灯和高楼上闪耀的灯牌，点亮黑夜的是连片的火光。
就在路白身旁不足百米的地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随后是炸裂开来的岩石，空气中弥漫着血色。
路白站在原地，神情茫然，看着远方高耸的大马士革清真寺，他已经知晓了答案，但还是开口问娜娜“这真的是大马士革吗？”
娜娜点头，相比路白的震惊，娜娜神情淡定许多，和她上次来的时候差不多。
娜娜朝四周看了看，断掉的石墙比之前更多了，上次她来的时候，还有不少居民区，哪怕是深夜也还亮着些许灯光，现在居民区只有黑暗和废弃的墙壁，居民不知躲到了哪里。
娜娜掸了掸落在风衣上的灰尘，这些变化都在她的意料之中，这几年叙利亚的战事从来没有停过，不论是政府军和革命军你来我往，还是几个大国在中东的暗中角力，都愈演愈烈。
大马士革作为叙利亚的首都，伊斯兰教徒心目中的圣城，自然是各方争夺的重中之重，在过去的两三年前，大马士革几度易主，每一次都是对这座古老城市的一次摧残。
“觉得失望吗？”娜娜看着路白问道，这条路上的暗点很多，能去的地方其实不少，最后娜娜还是选了大马士革，不只是因为路白念的一句话。
“你说什么？”路白被眼前的情景震惊，没有听清娜娜的话。
“我说，对这样的大马士革你觉得失望吗？”娜娜选择来大马士革，就是有意让路白看清，无论是生者世界还是死无葬身之地都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美好，很可能比他所能想象得更差。
这里常年战争，哪怕是凌晨，炮火也不曾停息。生者世界有纽约的繁华，也有大马士革的战乱，它们同时存在。
有光就有影，只不过站在阳光里的人看不见阴影下爬行的人群罢了。在来大马士革之前，路白没有亲眼见过战争的样子，这是他第一次从阳光下走进阴影里。
……
远出突然亮起一片火光，然后传来阵阵欢呼声。本来只有军人巡逻的街道突然欢腾起来，好几名大汉从地底的防空洞里钻出来，冲上街道，边跑边脱掉自己的上衣，疯狂地挥舞。他们嘴里喋喋不休，布满灰尘的脸庞上只有喜悦。
在他们的带领下，越来越多的人从城市的各个角落里走了出来，他们欢呼着上街，哪怕是夜晚也热闹非凡，裹着黑纱的妇女喜极而泣，朝着大马士革清真寺的方向跪倒，虔诚祈祷。
前方传来消息，革命军击退了盘踞在大马士革周边的恐怖分子，这意味着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大马士革都将处于和平之中。
但是天空中突然传来呼啸声，刚刚走到街头的居民神情惶恐，手足无措。
不是说赶走了恐怖分子吗？怎么还有空袭？
街道上的人群瞬间散去，快速朝防空洞跑去。一听见飞机的轰鸣声，他们就会立刻躲进防空洞，这近乎成了他们的本能。
人群中有个小女孩，大概十岁左右，拖着一名中年男子，约莫是她的父亲，她父亲躺在一张布垫上，底下是条大轮胎，神情有些呆滞，他的双腿已经被高位截肢，腰部以下只剩两个鼓起的肉球，包扎的绷带已经变成了黑色，也没有新的更换。
小女孩看着人群散去，纷纷躲进防空洞，身后飞机的轰鸣声越来越响，她突然哭了出来，然后大声呼喊，应当是在用阿拉伯语求救。刚才把父亲从防空洞拖出来已经用尽了身上的力气，毕竟只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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