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脸男身边的侍从伸手提枪，手却停在空中，因为他们的动作还没完成，娜娜的刀就已经放在了白脸男的脖子上。
擒贼先擒王，娜娜斜睨白脸男的两名侍从，淡漠说了句“把枪扔在地上。”
白脸男惊恐地望着娜娜，亡魂的动作都这么快吗？
白脸男是这个组织的发起者，之前是大学的化学教授，体质其实很弱，所以身后常年跟着两个保镖。说是保镖，其实也是组织的成员，自愿保护白脸男的安全。
“看来有人买了我的命。”深陷绝境之后，白脸男的思绪反倒清晰了起来。以娜娜的身手不会是个普通人，他知道那个世界里有一群罔顾规则的法外之徒，拿钱取命。
娜娜冷笑一声“你太高看自己了。没有人买你的命，就算有，也轮不到我出手。”
白脸男从最初的惊恐中走出，现在神情反倒淡然了很多。
临危不乱，倒也还算个人物。在拿刀抵住别人脖子后，娜娜听过太多的求饶声了，如果白脸男也跪地求饶，娜娜说不定听得心烦把他直接杀了。
白脸男猜不出娜娜的身份，索性直接不想，只顺着她的话说“那你何必来这里找我，我怎么做和你有什么关系？”
娜娜沉默了，这是她遇到的最大难题，白脸男以及他的手下在娜娜眼里都不值一提。
真正困扰她的是自己为什么要出手？难道是和路白待久了，同情心泛滥？作为一个赏金猎人，她不能接受这个答案。
白脸男猜不到娜娜此刻的想法，只以为背后涉及到某个秘密，她不想说。这也很正常，大马士革经过近十年的战乱，人越来越少，形势却越来越复杂，他清楚自己不过是个炮前卒。
“我只是看不惯你的手段。”娜娜沉默良久之后，憋出了一个不怎么令自己满意的回答。
从走进二楼房间的第一眼，娜娜就想明白之前困扰她的问题，没有发射器也没有飞机，这些化学武器是怎样悄无声息地投放出去的。
二楼房间内，沿着墙边站着两排人，他们高矮胖瘦，有点失去了双手，有的半边脸戴上了肉色的面具，肤色也不尽相同，但他们眼神却有着同样的愤怒和绝望，愤怒是从娜娜进来开始有的，绝望则一直都在。
如果娜娜猜得不错，把毒气送进人群中的就是他们，那种规模的化学武器，一般的防毒面具根本没有作用，毒气可以从皮肤渗进人的身体。这些人从来没打算活着回来。
白脸男听到娜娜的话，冷笑说“谁的手段光彩过了？轰炸光彩吗？扫射光彩吗？如果他们的手段光彩，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说完他伸手环指四周。
这些人全都是战争中的受害者，对此娜娜并不感到意外，也没有因此就对白脸男和周围的这些人心怀同情。
战争本就残酷，总会有人死去。只可惜人类文明发展的历史又一次次地证明战争是无法避免的。对此娜娜只感到些许无奈，她不是悲悯众生的圣人。
“你这样只会让一切更糟。”娜娜看着白脸男冷漠地说。
“还能更糟吗？”白脸男看着娜娜，神情悲愤“如果你亲眼看见自己怀孕的妻子被炸得只剩一只耳朵，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白脸男扭过脑袋，娜娜的刀后退半分。他用力掰扯自己的后脑，取下巴掌大的金属脑盖，可以清晰看见灰白色的脑浆。
他看着娜娜冷笑“这个世界早就不能更糟了，一潭死水又怎么会吹起涟漪？我们能做的就是毁灭它，只有毁灭才能换来新生。”
娜娜盯着他的眼睛，片刻之后说了三个字“有毛病。”
说完娜娜抬手将刀刃前移。
没想到白脸男丝毫不惧，脸上露出奇诡的笑“你杀了我又能怎样？”而后伸手指了指周围的人“你杀光了他们又能怎样？”最后指向窗外的无边夜色“只要战火不息，就会有无数人走进这里。”
“你，杀得光吗？”他一点不怕激怒娜娜，从他妻子死的那一刻他就不在乎生死了。如果说之前还有向这座城市复仇的执念支撑他活下去，现在也已经完成了。
三年前没有人阻止她的妻子走向雷区，只要有一个人告诉他们真相，他的妻子就不会死，但是没有，所有人都选择了沉默，所以所有人都该死。妻子死后他像狗一样活了两年，没有人向他伸以援手，他在垃圾堆里刨食，在废弃的危楼里蜷缩着入睡，靠扒死人衣服过冬。
直到一年前被那个人找到，给了他复仇的希望。
白脸男看向娜娜，眼神满是嘲讽，对自己刚才说的那番话，他感到十分满意，娜娜应该无话可说。
如他所愿，娜娜一句话也没说，二十径直把匕首刺进他的喉咙，手腕一抖，刀刃在他的喉管里旋转，鲜血喷射而出。
“关我屁事。”知道他倒下，娜娜才说出四个字，顺手扯过白脸男的围巾，露出下面发黑的疮疤。
娜娜本想用来擦刀，现在却觉得太脏了，直接扔到了地上。
……
……
确定安娜无恙后，路白走出帐篷，在门口等娜娜回来，算算时间差不多了。
果然，在生与死的交界即将弥合之际，娜娜的身影出现在了路白面前。
“什么情况？”路白感觉娜娜的眼神有些不对。
娜娜几句话就讲完了刚才发生的事，路白听完没有说话，只叹了口气。
“那个小女孩呢？”娜娜问路白。
路白伸手指了指身后的帐篷，“在里面躺着呢，医生说没有大碍。”
娜娜点头，随即走进帐篷内，一个担架被抬出来，刚好撞在娜娜身上。
娜娜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两人已经抬着担架上了辆医疗车。
帐篷并不大，医生的背影在娜娜面前疲惫地来回，她没有找到安娜的身影。
“之前送进来的小女孩呢？”
一名年轻女医生看了眼娜娜，指向右边的床位“在……”然后一声惊呼“刚才还在这里的。”她急忙问周围的志愿者有没有看见一个约莫十岁的小女孩。
所有人都说没看见，只有一个志愿者生怯地说“刚才好像有个担架出去了。”
“这半个小时一个死人也没有，哪里来的担架？”
娜娜闻言已经冲出帐篷，刚才的医疗车早已不见踪影。
娜娜突然想到白脸男死前说的一句话“只有战火不息，就会有无数的人走进这里……”
钟声响起，大马士革的夜晚恍若一场幻梦，悄然散去，取代它的是一轮血红色的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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