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这简直荒唐……摇风他如何会应你?”
“为什么,因为誓生之咒啊, 他曾答应会为我完成一件事情……”花雅眼底的愤怒与厌恶, 仿佛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烧的白坼生简直无力招架, 言语至此,他终于是无法再继续说下去了。
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如今就连自己回想起来, 都觉得难以启齿,这人又会如何想他呢?
果然啊,娘亲说的没错——不是自己的东西, 是永远都强求不来的!
白坼生停下了话音, 但是剩下来的言语却也不言而喻。良久,花雅渐渐松开了抓住他衣襟的手, 一字一句道:“他如今去了哪里, 他去了哪里?”
花雅想起那一日青云峰上,那人摘下炔鳞递给自己时, 眼中失望落寞的神情、与那近乎苍凉的笑意, 一颗心几乎被那深深的愧疚给淹没。
他分明同自己解释过的, 可是自己却不信他, 摇风啊,我那时, 一定让你难过了吧?
白坼生在他松开自己之后, 便一屁股跌在了身后的积雪上, 良久,他方才寻回自己的声音:“前日我见他从寒殿出来,瞧着很是虚弱,我心下好奇,不由凝神去探,竟是未能从他体内察觉到半丝灵力的波动!”白坼生想到那清雅出尘、高华无双的人,不过短短几日,竟就染上了浑身的暮气,心里也不由唏嘘,而他此时能下了决心坦白一切,不得不说,也是受了那一幕的触动。
若说他原本还不知道对方到底因为什么而成了那般,可是当他看到花雅好端端的出现在自己眼前时,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就想到,莫约又是那人做了什么。
毕竟那可是浣骨池啊,身为一个狐族之外的修者,置身其中七七四十九日,又如何可能完好无损的走出来呢!
花雅自然也想到了,他凝神,又重新感知了一番体内那庞大而陌生的灵气波动,一颗心便是越沉越深。
却原来,根本不是什么运气好,是他……用一身修为,救了自己吗?
与摇风相处的点点滴滴,犹如走马灯一般在花雅脑海中一一掠过。
安然无忧时,他陪着自己一起嬉闹;遇到危险时,他总要冲在自己面前;多少次他为自己治疗伤痛;多少个凄冷的夜里,纵容着自己拥他取暖……
想的越多,心里的愧疚与心疼也就愈发浓重,接二连三的打击,终于让花雅脑海里那根紧绷的弦一下断掉了。
“啊——”他双手抱着脑袋,膝盖一弯跪进了雪地里,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嘶吼。
那般悲恸的模样,简直恍若一头失侣的野兽,让看见的人不由心惊。
白坼生起初有些呆,等见他抱着脑袋不要命的往身后坚硬冰冷的白木上撞,一时心下大骇,手忙脚乱的上去拉人:“衍归……你,你怎么了,你这是干什么……停下,快停下啊!”
白坼生拉了几下,反倒被对方一挥手甩出老远,等他再爬起来的时候,花雅竟是一个用力,将那百年一枯荣的老树,撞的连根拔起了,而那白净的额头,已然是血肉模糊。
白坼生见状,顿时心如刀绞,他心知自己拦不住对方,干脆一咬牙,拖着残破的身体往内宫跑去。
在他带着归无梦赶来时,远远看见树林上空一股银光大盛,冲击的宫中结界都摇摇欲坠。
可等他们靠近了,却只见那原本癫狂的人,已经昏迷了过去。
花雅仰躺着身体,半个身子都淹在积雪里,一头青丝凌乱如杂草,胡乱的遮盖在脸上,露出来的肌肤血肉淋漓,几乎瞧不出本来面貌,身上衣服也破破烂烂的,看起来狼狈至极。
白坼生惊叫了一声,匆忙的跑过去查看,谁知他手刚一伸出去,就被一把攥在了半空。
那看似沉睡的人,倏地睁开了双眼,眼底寒芒如剑,一双清冷的瞳仁,竟是恍若月光般的银白!
摄人心魄,又冷艳无双。
“衍……你,你没事吧?”想到这人先前不让他唤自己“衍归”的话,白坼生匆忙改了口。
花雅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而后厌恶的将人甩开,从地上站了起来。
花雅抬眸,那深邃幽冷的目光,落在归无梦的身上。
“归无梦?”无波无澜的一声轻唤,恍若跨越了千年的沉钟,敲在这雪原之主的心头上,竟是让她浑身都为之一阵颤栗。
“这声音,还有这双银眸……”归无梦愣了半晌,随即面色骤变,竟是蹭的一声,双膝落地跪了下来,“堕天龙尊!”
白坼生看着眼前一幕,简直不敢置信,那句“堕天龙尊”在脑海里回荡了许久,方才分解出其中所包含的真意。
“堕天龙尊,堕天龙尊……这个女人叫衍归堕天龙尊!”
花雅一步一步,朝着女人走去,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对方,恍如一个俯瞰着苍生蝼蚁的天神,而后缓缓抬手,落在了对方的发顶。
不见他如何用力,地上的人已经面色大变,疼到浑身都开始痉挛。
数千年的漫长生命里,她是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离自己这样的近。
方才那一阵强烈的银光,红莲也看见了,她带着一帮宫侍急匆匆赶来,却不想一靠近,竟然看见她们高高在上的宫主,匍匐在地,跪在了区区一个小辈的脚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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