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书墨街本该是文人风月之处, 那些文人, 怎么能够如此懦弱, 怎么能够屈于莽夫之下,怎么能够眼看着弱女子被莽夫所欺辱?
夏逢生这一声,的确是让张三站住回过头来。
张三不耐烦地拖着阮青桃到了夏逢生的面前, 此时日色西斜,暖暖的夕阳落在那身素白袍子上,仿佛是晕染上了温柔。
阮青桃垂着头一个劲儿地说着“公子救我”,仿佛是魔怔了一般。
张三虽然比夏逢生要矮了些,可是生得强壮, 站在夏逢生面前, 气势更是压倒一般, 张三皱着眉恶狠狠地说道:“那书生!休得多管闲事!否则老子捅死你!”
夏逢生抿了抿唇,眼底带着些许恐惧。
他本就胆小,性子也软,在旁人来说, 这是他温润如玉,可是他自己明白的,这是懦弱,他就是一个懦弱的胆小鬼。
也怪不得魏二姑娘不愿嫁他, 想来就算是没有路丞相在,魏二姑娘也是不愿嫁给他这般软弱的男子的。
他心里渐渐沉了下去, 面前这个莽汉的气势压得他不敢抬起头来, 他害怕。
他一个大男人, 在害怕,心里也在颤抖。
夏逢生抿着唇,一语不发,面前的女子浅浅啜泣着,让夏逢生难以控制地抬起头来去看,乍一抬头,便见那双眼中含着眼泪朦胧,这样一瞧,便觉得那并不是一双眼,更是一潭秋水,微动之间,掀起波澜,略带风情于其中。
夏逢生从未见到过这般的女子,像是薄雾轻纱,不拢香肌,好看得让人悸动。
也怪不得这个莽汉要如此行径,即便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也要将这个女子带走。
张三模样凶狠,身上带着一股可怕的气势,与平常那些穷凶极恶之人全然不同,夏逢生顿了下,还是咬着牙合上了眼睛。
算是没有瞧见了。
等日后……日后带了小厮来,定要将这等莽夫问罪。
张三嗤笑了一声,手中拉着阮青桃的手臂,嘴里骂骂咧咧地嘲讽道:“百无一用是书生,一个一个的全是怂蛋!”
四周似乎有人不满,可终究不敢上前去一步。
夏逢生也是不敢。
他从小便是如此,胆小又怯弱,连魏二姑娘也是比不上。那日她救下纪桃夭,可若是换成他呢,他不敢。
他竟然是比那些养在深闺的贵女还要怯弱。
说出来,竟然是这般可笑。
张三已经拉着阮青桃远去,阮青桃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听不到,半晌,夏逢生这才睁开眼睛来,瞧着那已经快要看不见的两个人,转过身去。
身边的书生唤了一声:“夏公子?”
夏逢生没有停,自顾自地说:“这与我无关的。”
无关的。
他是贵族子弟,那些平民百姓,从来都与他无关。
他只要好好读些诗书,学着书中道理,来年考一个状元,那便已经很好了,这般也就够了。
书里那些文人风骨,不折不挠,与他无关的。
走了两步,夏逢生又停了下来,白色长袍微微浮动,远远一看,清贵高雅,他停下来,藏于广袖之中的手使劲握紧,骨节突出。
他嗤了一声,咬紧了牙。
身后的那些书生已经散开,各自去卖自己的字画,风里似乎还有笔墨的味道,眼前的画中,梅兰竹菊最是让人喜爱,人人都道它们风骨天成,应当效仿。
可是这些画,都没有灵魂的。
画者没有它们的灵魂,这一幅画都是没有灵魂的。
夏逢生皱了下眉头,温和的眉目之间似乎多了些什么异样的感觉,他眼神坚定地回过头去,朝着张三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他不想要再做一个懦夫。
张三拉着阮青桃去到人迹罕至的巷落里,因为阮青桃一直在挣扎,倒是走的不算太快,四下已经渐渐暗下,唯有天边一线倒还有些光亮。
被张三压在墙壁上的时候,她已经绝望了。
想着若是真的发生了那种事,倒不如一死以保贞操。
也不知家中的魏二姑娘是否等得着急,也不知道她是否还能够回得去。
眼泪顺着眼角而出,忽然间,巷口传来了呼吸声,那人语气温和地说:“放开她!”明明是如此温和的语气,却能够从中听出坚定来。
阮青桃看过去,只见那人快要隐于暮色之中,唯有那身素白衣裳与如玉的脸庞依稀可见。
阮青桃认出了那是刚刚的书生。
张三自然也是认了出来。
张三将阮青桃扔在身后,操手盯着瘦弱的夏逢生,脸上带着嘲讽:“哟,这不是那个书生吗,怎么的,还想要来出英雄救美不成?”
夏逢生抿了抿唇,轻轻“嗯”了一声。
他毫不犹豫地走了进来,暮色落了满身,步伐坚定,毫不退缩。
张三眼神一滞,然后带着些戏耍的笑意,他从长靴之中抽出一把锃亮的匕首来,匕首锋利,张三握在手里笑道:“老子在岭东的时候,杀的人不计其数,你这个小白脸,倒还真的没有试过。”
夏逢生咬着牙向前去,温和地说道:“江关皇城,不比岭东,岂容你如此放肆。”他盯着张三说,心里猜测出了张三的来历。
岭东之外,常年有着蛮夷来犯,所以有着军队驻守。
听闻最近有一批士兵归家看望,想来这张三也是其中之一。
张三没动,“什么狗屁皇城,要不是老子驻守,你们这些人还真的能够这般安然?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去吧!老子玩儿个女人也要推三阻四,何况这还是个寡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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