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十分温和可亲的问候，但是张杰却感到了一种渗人的氛围，以至于他身上汗毛都炸了起来，竖了一层又一层。
太古怪了……那种感觉，就像是眼前这男人明明不是一个人类，却偏偏跟人类长得一模一样似的。
张杰心里忍不住嘀咕起来：这也太邪门了，老王啊老王，你这心里头藏的什么怪物。
楚轩仿佛没有感到异样一般，他微笑着回了一句：“你好。”
男人轻轻松松一跳，站在地面上：“你来找我干什么？”
他的语气、神态、行为都是一派平常的样子，可他越是平静，就越让人感到压抑。这种平和的感觉更像一只正不断沸腾嗡鸣的高压锅，在到达临界点的那一瞬间，突然寂静了——爆炸前的那种。
楚轩巍然不动，淡定问道：“你是谁？心魔吗？”
男人笑了，然而不管怎么笑，他的笑声都带着一点刺耳，那实在是一种非常令人不舒服的笑，他说：“你看我像吗？”
楚轩貌似认真地想了想：“不像，他比较可爱。”
男人撇了撇嘴：“你真是一点也没变。”
谈话是非常需要技巧的，尤其是在情报不足的情况下。楚轩这么说了两句，不管对方的回答是有意还是无意，他都透露出了一些细微的信息。
首先第一点是，这精神体知道心魔的性格，且是在王诚本人都不甚清楚这件事情的情况下；其次一点则是，他认识楚轩，听口气来看，不止是了解，也十分熟悉。
楚大校不动声色分析出种种可能性，便听见男人继续说道：“那他可真是太可怜了。”
楚轩明显顿了顿，这个“他”指的，当然是目前在床上呼呼大睡人事不省的王诚本人。大校抬起眼，看着眼前这个明明长得跟王诚一样，却偏偏不是那个人的家伙，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男人轻佻地耸了耸肩：“你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吗？你的演技实在太好了，所有人都被你骗了过去……现在看起来，你好像是改变了，但是我最清楚，你还是你，你不会变的。可怜另一个我，就这么傻傻的被你骗了，现在看起来简直恨不得为了你去死，啧啧，太悲哀了。”
一直被两人无视的张杰听完这不管怎么听都让人非常不悦的话，虽然不知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意思，但是用膝盖想也不是什么好事，他看了看楚轩道：“那个啥，你不说个话？”
楚轩沉默了一下，开口道：“没有。”似乎是想要强调语气，他又说了一遍，“没有骗他。”
男人哼了一声：“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看计算机，就算反应再怎么智能，那也不过是在庞大算法的基础下，所运算出来的必然结果，这能算是感情吗？你就是这样的，给自己撰写无数模块，建立条件反射，在程序的运行下作出应对……其实心里什么都没有，那根本不是爱。他就是被你这样的表现所迷惑了。”
“不能否认你说得很有道理……相关的激素的确没有在我的体内分泌，”楚轩的神情冷冷清清的，一万年都不会变的那种，他淡淡道，“但是，我是人类，不是计算机。”
这句话里似乎有什么地方戳中了男人的痛处，以至于他脸上挂着的虚假微笑一下消失了，这张面容忽地就阴沉下来，显得万分尖锐。他沉沉地道：“是啊，你是人类，那我呢？我是什么？我什么都不是。所以就活该被关在这地方，是吗？”
说完，他像是突然惊醒了过来，一下捂住了脸：“算了，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呢，没有意义的。”
男人喃喃了几句含糊不清，意味不明的话，他说：“我知道你的来意，但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情里最没资格管的就是你，造成现在这个情况的，不就是你吗？”
然后，在这之后，他没有再开口，被关在笼子里人不愿说话，谁都勉强不了。这座宫殿随即便暗了下去，外来者一下子就被请到了外面。
两个人站在殿门外，作为从头到尾都在状况之外的张杰，左思右想，忍不住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里面是什么人，为什么听起来这么有故事的样子……”看起来这么可怜。
后面这句话张杰没有说出来，但是他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其实也很奇怪，明明他最能感觉到对方的危险，甚至只要对方想动手，他和楚轩根本不是对手……可是张杰仍然是感觉到了，这个人是如此的可怜，空空荡荡，一无所有。
楚轩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这真是一个出乎意料的回答，张杰都没有想到，一向万能的小叮当居然也有不知道的一天。
“不过很快就能知道了。”楚轩又道。
张杰：“啥？”
两个人从精神识海中退出来，这识海一游并没有花太多时间，在现实世界里也只是过去短短一刻。张杰看着还在睡觉的王诚，心里又有点复杂起来——人都到他梦里去玩了一圈盗梦空间，这家伙居然一点没察觉，真不知道是说他心大还是太信任别人。
“那……我先走了？”张杰呃了一声，说道。
楚轩推了推眼镜，他视线停留在王诚的脸上，并没有看着张杰：“不，你留下来，然后……不要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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