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早上还带着一丝清凉，林殊习惯清早起床时锻炼一段时间再上班，他打完卡之后正要去自己办公室，眼角的余光却瞄到一个熟悉的人影站在走廊尽头的角落里，一手握着手机，在打电话。
“……我查……只剩骨灰……尸体都没有……”
模糊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听不真切，林殊侧头看了一眼，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陈锋半个身对着墙壁，只朝这边露出了小半侧脸，但是仍能让人一眼看出来那眼底的黑青，和下巴上冒出的胡茬。
一看就是一宿没睡。
林殊记得昨天陈锋回去了，他正想走过去，却听见陈锋压不住的声音里带着质问：“你知道会是这结果吧，一直都在你的掌控之中是吗？”
陈锋低吼完，一下收了声音，他左右看了看，没有发现人，便沉着脸色走向了自己的办公室。
林殊从墙后重新走出来，若有所思看着陈锋匆匆的背影，他想了想，做了个决定，悄悄跟了上去。
陈锋大半的精力都集中在手机里，没有察觉异常，他进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将门关上了，然后自嘲着说：“燕老师真是厉害呵，料事如神，连我的反应都猜到了。”
薛兴的声音从电子设备里传来，不愠不火：“选择是你做的，现在怎么能怪我呢？”
陈锋咬牙道：“我的选择就是绝不要跟你同流合污。”
薛兴笑起来，他道：“陈警官，你是刑警，你应该懂黄金时间的道理，我告诉你的第一时间本来就是侦破的最佳时机，是自己要错失良机……现在没有证据，你已经算是做帮凶了。”
陈锋紧紧握着手机：“我的确错了，但是我不会再错下去了……”
薛兴道：“这可说不准，有第一次，就自然会有第二次了，说起来，难道陈警官在得知那位死者已经被送进火葬场处理了之后……心里就没有那么一点点松了口气吗？总算是不用去做那个道德上的完人，大义凛然的恶人了呢。”
陈锋眼部的肌肉微微抽了一下，他重重用犬齿咬了咬舌尖，细密的刺痛传来，才是使他冷静了点，不至于想把手机砸出去。
死寂一般的沉默在通讯中停留了片刻，接着陈锋单方面挂断了电话。
办公室内再没有声音传出来，恍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林殊就倚在门外，他将这后面的对话几乎听了个七七八八，而陈锋这几天的古怪一下子便解释得通了，有人在背后影响，有人在那幕后不动声色地操控着。
小瞧你了，燕生。
林殊竟是漫不经心地这么想到，他站直身体，无声无息地离开了，甚至没有进去找陈锋谈一谈这件事情。
而另一边，薛兴在陈锋挂断电话之后，便笑着抛了抛手机，智能机轻巧地在他手里上下翻飞了几圈，像一只闪烁着光的蝴蝶翩翩起舞。他对系统道：“你看，这就是计划的作用。”
系统感觉这个世界的主角简直快要黑化了，让一个警察对办案纠结到这个程度……它替陈锋默哀两秒，思索了一下，还是像薛兴问道：“宿主……我怎么感觉这不像是你要洗白，而是你要把主角一起拽进灰色地带呢？”
薛兴自然道：“人能够彼此包容不就是因为相互理解吗？把他带成跟我一样的逻辑，这样一来，陈锋肯定能够稍稍了解到我的想法了吧，日后想要抓燕生，自己的立场却站不住了。”
系统发了一个鼓掌的音效：“很优秀。”
薛兴又随口跟系统说了几句，随即收拾东西，带着教材上课去了。
他上午有两个班的课。
说到上课，薛兴近段时间渐渐还上出一点意思来了，有的学生下课跑来问问题，还挺可爱的。而且跟一群孩子成天呆一起，人也轻松。
加上本来燕生在外脾气表现就很好，他年轻，人也风趣，偶尔跟学生们开开玩笑，在几个班都很受欢迎，现在换成薛兴，教学思路跟以前还不太一样，他相对燕生要更加好亲近一点，短短一段时间，就被一些学生在私底下喊生哥了。
于是刚下课，薛兴没着急走，趁着课间，还跟几个性格外向的学生聊了些东西。
没一会，外头跑来一个大男孩，是别班的，也是他学生，张口在门边喊道：“生哥！王老师要我来叫你，说是有人找，就等在历史组办公室外面呢。”
“好，知道了，谢谢你。”
薛兴咦了一声，跟这边几个学生道别，便带着教材之类的东西出了教室。
他沿着路走出教学楼，心里还纳闷着想又有谁来找。他们历史组办公室在三楼，薛兴爬了会楼梯到了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了一个人支着手倚在走廊栏杆旁，那身形看起来是个年轻的男人。
他慢慢走过去，那人便若有所感一般回过头来，指间夹着根细长的烟，冲着薛兴淡淡一笑：“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你好，燕老师，我是陈锋的同事——”
“林殊。”薛兴打断了来人的话，肯定地道。他虽然没有见过这个人，但是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一见面就能给他一种奇妙感觉的人，除了林殊还会有别人吗？
即使在小说里，从来没有描写过林殊抽烟。
林殊轻吸了一口，鼻腔跟着呼出了淡淡的烟气，他这样子薛兴一见，就知道是个熟手。薛兴还发现对方抽的是那种女士烟，没有很重的烟味，差不多吹几口气就散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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