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还是破坏原住民的清净,与世隔绝的荒岛也讲究先来后到。
“失算了,应该整个盘查一圈。”薛子赫肠子悔青,脸也被人家盯得铁青。
“发现又怎样,跑得掉吗?”
“世外桃源的故事不是这样的。”他惆怅不已。
几个老者小心翼翼地探过来,火光下胡须雪白,脸上沟壑纵横,眼里不约而同闪过一丝贪婪:“两位看起来很饿,跟我们回家吃饭罢。”
却之不恭。
去其中一位老者的草房饱餐一顿,才知他辈分最高,是这些人的首领。家中大大小小皆说汉话行汉礼,并非一般蛮夷,薛子赫拱手道谢:“却不知前辈如何来到这荒岛?”
“实不相瞒,我与族中几个兄弟皆在岛上出生,因祖上做官,朝堂动荡,阖家流放广南,中途船只出事沉海,侥幸漂至岛上。”
又一个触礁的,同样流落荒岛,人家开枝散叶好不热闹,俨然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又一想几代人繁衍生息的空当儿居然没有一条船经过,她绝望地挤出一丝微笑:“有没有人扎木筏冒险回中原?”
“有倒是有,只是这么多年,都是有去无回。”
“其实此处与世隔绝,相比中原战乱频发天灾连连,还是安逸些。”
老者重重地叹了口气:“两位哪里晓得这里的难处。”
“怎么,食物稀缺?”
“是人稀缺。”老者顿了顿,指着屋外的家家户户:“这里已经很久没有婴儿的哭声了……”
一窝子同族后代,来来去去都是本家兄弟姐妹,可想而知。
“你们见到的那个小姑娘,是二十年间唯一出生的孩子,也是最后一个出生的孩子。”
除非有外来人,否则这个家族不过三五十年就会绝迹。
她心一紧,突然想到什么不好的东西。黑色预感往往容易占据心灵,而黑色现实让人无从躲避。不被烤了吃,你以为就安全了?难怪这帮人见有外人就像打了鸡血,双眼发出异样的金光。
望向薛子赫,想做种马吗?若干年后满地跑的都是你的娃。
对方十分配合地咧嘴一笑。
“来日方长……”老者若有所思地盯着他俩,骤地听外头一阵吵闹,像出了什么大事。
他们出门一看,大家脖子再次伸得老长,围作一个大大的圈。老者分开众人,见地上蜷缩一个胖胖的男孩儿,双目紧闭,奄奄一息。
“他自己爬到这里,没喊几声救命就昏倒啦。”小姑娘翻着他的眼皮,显得很专业:“不转了嗳,死啦?”
任适秋体力不支,好容易挤进去,一眼瞧着这憔悴似小鬼的孩子像极敦敦,可惜敦敦死了……再看这短短肥肥的身形,越看越像,反倒是薛子赫头脑清醒,一把拎了起来,顿时喜形于色。
失而复得,她一时忘了欢喜。
这二年来,一直认为敦敦是老天赐予的麻烦,无论痛苦的负担还是甜蜜的责任,只能手心向上,默默接纳。如今没了不甘,认准只要活着,遇到什么都不算太差。
茅屋抵挡了海风,敦敦的面色红润起来,眼珠包在眼皮里打转,才知他不是昏迷而是睡觉。纯粹累睡了,好在底子厚实,又有内功护体,一时要不了性命。待他醒来发现在乎的人就在身边,该是何等惊喜。昏昏沉沉等待水沸,望着袅袅白烟,随时都要合上眼皮,腿上的小东西动了一下。
“海水喝多会不会变傻……”他喃喃自语。
小东西想的还挺远。
“一定是在做梦。”敦敦把脸贴在她大腿上,旁若无人地蹭着:“所以不要醒来。”
“你没变傻,也没做梦,我们都活着。”没好气地将人交给薛子赫,重逢的喜悦已经抵不过头疼欲裂,不单是头,整个身子都要四分五裂。
薛子赫瞧出她的异常:“你好像在发热,最好安安静静地躺会儿。”
她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眩晕压倒一切。
醒来据说是三天之后,喝了点水,复又沉昏。再次清醒已是一个雨夜,可以清晰地听见雨点砸在草地上的声音和屋顶漏水滴在地上的声音。敦敦不在,薛子赫熬着肉汤,一股肉香四溢开来,带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显然是刚打的猎物。
想要挣开眼睛,只觉沉重无比,一阵清凉灌入茅屋,进来的人带着海风特有的苦涩之气。
“小椰,有事吗?”
“薛叔叔……”
“是不是敦敦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都是我欺负他。”小椰席地而坐,两个小脚丫左右摇摆:“我不想和爹娘说话,没有地方可以去。”
“难道是你做错了事,或者是你爹娘做错了事?”
“他们让我嫁给你。”
吧唧一声,薛子赫手中的木勺掉在汤里。
“你又不是我的心上人,我不喜欢你,为什么要嫁你。再说薛叔叔你的心上人是姐姐吧……”
“大人们决定的事,似乎不会轻易放弃。”
“他们说姐姐病成这样,已经不中用了,薛叔叔怎会要一个病歪歪的老女人呢,一定会嫌弃她的。”
“嘘,我们出去说。”
又一阵清凉,门被轻轻带上了。
老女人在床上自省,觉得无论如何是自己坏了好事,拖累一个血气方刚的大男人无法做血气方刚的事,简直了,比拖油瓶敦敦有过之无不及。
“醒了?”他一手托着一个椰子进来,前所未有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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