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揉着额角坐在去往香城的飞机上，窗外的云层似是在提醒我这几万英尺的高度，而我的思绪却依旧停留在千里之外。
这次我是去参加一场中外音乐的研讨会，会议的日期在几天以后，而我却早早启程，说到底，我都是个胆小鬼，逃避是我的本能，发生了太多，如果有些事理不清楚，那就干脆把那堆乱线头丢在那，于是我屁滚尿流一般逃离一切，可此刻，耳边却一再响起程诺那个问题，“知道错了吗？”
为什么他对其他人都有礼有节，总是一副彬彬有礼的绅士模样，可偏偏对我say no ，我如果不是在外面的世界看到他，也许我会一直如同那只井底之蛙，一直坚信他是这个世界上最苛刻最啰嗦的人。
三十六小时以前，我坐在程诺的办公室里等他陪我参加金钟奖的宴会，经历了唐琳琳事件，他的口头语陡然变成了，“知道错了吗？许愿，你不能这样，你不能那样！”
在他面前我似乎总是错的，有时候我几乎被他逼疯了，忍不住想问，“我究竟可以怎样？我究竟怎样在你眼里才是对的？”
我总觉得程诺看我的眼神像是看一个脑筋不清，脑子里有病的人，那种无法抗争的感觉让人很颓败。
也许我真的病了，而病因是一种叫做程诺的病毒，我对他过敏，且很难治愈，结束天马行空的乱想，我张开眼，重新对视那张看了无数遍，忍了若干年的脸，想起刚刚和他那个美丽聪慧的秘书小姐的对话。
趁她给我倒上红茶的空挡我忍不住问：“他，很麻烦吧？”
秘书小姐一愣，但很快恢复她一贯职业化的微笑，“许小姐说谁？”
“他。”我小心翼翼地指了指房间里面的人。
秘书小姐不禁再次神情惊讶地打量了我许久，才回答：“许小姐真会开玩笑，程先生平时说话恨不得采用单音节，下指令也是言简意赅，绝不拖泥带水。”
我不禁目瞪口呆，可当我近距离见到他时，我不得不承认，刚刚秘书小姐所言非虚，坐在办公桌前的程诺是与他平日决然不同的样子，脸孔严肃，只有一双熟悉的眼睛在瞥见我的一瞬闪了一下，继而语气平常地说：“坐！”
他继续他的电话，另一只手飞速翻查着电脑里的资料，嘴里简单地回复着“对”与“不对”，仿佛这世界上只有这两种严苛的评判标准，没有中间地带，难道就不可以说，“不错。”或者“还不赖。”
世人皆说唇薄的人无情，可当一个人抿着薄薄的唇角，眉间因为思索而微微皱着，然后缓缓吐出一个斟酌良久的命令，气质是那样淡定而自若，或许气度这个东西有时候是天生的。
我的目光追逐在那张脸上，不知道仔仔细细去看，可不可以穿透一个人的外表，看见最真实的心底？
刚刚秘书小姐和我说：“和程先生一起工作会学会很多东西，还有一项技能。”
“是什么？”我很想知道程诺对于其他人来说是怎样的，蜜糖与□□，天使与魔鬼，于不同的人面前往往差之千里。
她说的居然是“揣摩。”
我几乎脱口而出，“难道不是压抑吗？”面对一个表象绅士，骨子里霸道的人，压抑或是最真实的心境。
她接着说：“揣摩老板的心思，话往往会说道七八分，剩下的两三成就是空间了。”
这个我听过，在职场里，有余地是必要的准则，话不能说的泛滥，过犹不及。
“如果，他错了呢？”我追问，也许是他对我的否定过多，我有些不平衡。
“他不会错，老板不会错，这是一个秘书最基本也是最本能的行为方式，秘书的职责不在于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而是谁是老板。”
“他不可能错？”看吧，在她眼里，他简直成了圣人。
她点点头，“原则在我这里，就是服从，只有服从。”
作为一个leader，究竟是高压的手段重要，还是笼络人心重要？
也许都重要，二者兼顾才能处于不败之地，譬如可以利用手段去笼络人心。
对于程诺这样的人来说，什么是眼前利益，什么又是长远的原则，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我的后背突然开始发凉，不禁害怕地想程诺对我的态度会不会是他办公室政治的延伸，那些手段与计谋对我这个菜鸟来说，根本无力招架，他的好有多少是真的？他的关切又有多少是真的？
我倒吸一口凉气，那么目的呢？一个商人不可能无利可图，他要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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