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州城不大, 裴砚一来便请遍了明州城有名气的大夫。
没几天功夫, 明州城里但凡有些权势的人家都知道了刚来明州城的那户人家出手极为阔绰。
每个进他们府中看诊的，单是赏金便有上百两。
但除此之外, 旁人却再打探不出其他消息。
那宅子上的门匾仍是空的, 便是去他们府中看诊过的大夫也只能说出里头住的是一对年轻夫妇，至于这年轻夫妇姓甚名谁、又是做什么的？他们全然不知。
不过此中关窍旁人看不明白，秦止却不可能不明白。
只需稍加打探，他便知晓了近日在明州城频频请大夫的人是裴砚和宋欢。
再往里深究一些, 秦止恍然大悟，原来那日裴砚来寻义父, 是为了义父身边的尤大夫。
秦止知晓宋欢在他义父心中的分量，得此消息后, 立即用暗线给秦庄主递了信。只是秦庄主收到信的时候已经十一月底, 即便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明州城，也要除夕才能抵达。
得了这个消息, 裴砚在宋欢的要求下飞鸽传书召回了裴深。
“这么多年，你们都身不由己，从没安稳过过除夕、守过岁。如今好不容易安稳下来，怎么能因为这些小事在除夕夜奔波？”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宋欢知道自己身体的情况，虽然反应大了些，但只要撑过这段时间, 后面都会好起来。
看着宋欢脸色苍白的说出这番话, 裴砚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个“不”字, 只好应了宋欢的要求。
眨眼便到了除夕夜，宋欢这时候的身子只能勉强吃下些清淡的汤汤水水。
别的东西，譬如她爱吃的辣子鸡丁……大约只能在梦里想想。
“夫君，今晚我可能守着岁就睡着了。”宋欢怕裴砚担心，提前给他打了个预防针。
除夕夜，阖家团圆的日子，她可不想这厮因为她突然睡过去，搅得整个明州城都不安稳。
这些日子她说着话说着话就谁不过的例子也不少，但不论发生多少次，每次遇到这种情况，裴砚这厮仍是慌张不已。
“为夫知道，娘子放心歇息。”
裴砚表面上善解人意的应承，实则背地里早派裴喜和裴沉去了秦府大门等着，只要看见秦庄主的马车，无乱用什么办法，他们都要把尤大夫带过来。
可裴砚不知道，秦庄主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
马车一进明州城城门，秦庄主吩咐秦怀：“快！直接去欢儿他们府上！”
秦怀应声，长喝一声，马车飞奔。
尤大夫和秦庄主同乘一辆马车，见状打趣：“庄主啊，瞧您紧张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宋家姑娘是你女儿呢。”
秦庄主闻言冷飕飕的睨了一眼尤大夫，“耍嘴皮子倒是挺溜，不知道你这医术赶不赶的上你这嘴皮子？”
“……”尤大夫一噎，默了半晌道：“女子怀孕生子这方面，确是有一位稳婆比我……更胜一筹。”
后头几个字，尤大夫说得很含糊。
毕竟承认比自己强，不是什么特别光彩的事儿。
秦庄主听了眼不由瞪圆：“还有人比你医术更胜一筹？这人在哪？”
“不不不，庄主。”
尤大夫连忙摆手：“正所谓术业有专攻，那稳婆只是在接生上比我更胜一筹，其他方面可比不得我……”
“是吗？”秦庄主敲着手中折扇点了点头：“既然如此，等过了年，你把那稳婆请来。”
尤大夫莫名叹了口气：“怕是过了正月才能请到人，她现在回老家照顾儿孙去了。”
秦庄主手中折扇一停，不由眯了眯眼，这老尤……话里有故事啊。
不过眼下秦庄主没心思操心老尤的事儿，两人说话间，秦怀已经驾着马车停在裴砚和宋欢的宅子外面。
秦庄主敛起心思下马车，一抬眼便看见大门外门匾上“唐府”二字。
唐府……也是，用“裴府”二字的确太过显眼。
只怕门匾挂上去不出正月，后梁皇帝便要派人来‘请’了。
秦怀敲响“唐府”大门。
深更半夜，门房的小厮听见敲门声猛地一激灵，而后急急忙忙跑来开门，边跑边对另一个小厮说：“快！去禀报主子！人接来了！”
另一个小厮转身便跑去“明松堂”，去找裴砚禀报。
而明松堂里，宋欢果然又睡着了。
裴砚将人抱上床榻，轻手轻脚的帮她拆去头饰，褪下外裳。
末了，他把被角掖好，坐在床头陪宋欢。
没过多久，门外便传来裴深的声音：“主子，门房来报，人带来了。”
裴砚闻言眸底闪过一丝光，连日来提在心口的那颗心，总算是松了松。
他离开床榻，起身快步走到房外。
“裴深与我去接秦庄主。锦月，你进去照顾好夫人。”
虽然裴砚仍将他和宋欢住的院子取名为“明松堂”，但这里没藏什么秘密，如今宋欢又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故而这里的规矩比楚京裴侯府宽松许多。
锦月垂首应是，低着头快步走进了房中。
裴砚带裴深去前院见秦庄主。
当裴砚踏进前院院门没瞧见裴沉和裴喜两人的时候，几乎瞬间便明白了原因。再看秦庄主一行人风尘仆仆的模样，他更加确信，秦庄主这是没回秦府，而是径直来了他府中。
裴砚悄声吩咐裴深，让他去秦府外把裴沉和裴喜叫回来。
秦庄主看见裴砚，拉着尤大夫的胳膊便往裴砚走来，他也不拐弯磨角，径直对裴砚道：“秦止那孩子给老夫寄了信，欢欢现在的身体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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