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礼一共有四套校服，夏装两套, 秋冬各一。
初秋的天气并不是很冷, 因此大家基本还穿着夏装，男生衬衫西裤, 女生衬衫短裙。最多早晨搭上一件秋季外套。
陆决平日里并不循规蹈矩, 能老老实实穿一件衬衫已经让老师谢天谢地。
就懒得跟他计较什么不好好系衬衫扣子，周一升旗不打领带的小事。
反正他就是散漫不着边际的一个人, 这样的打扮也符合他的脾性。
野性肆意。
但程溪眼前的少年穿了全套的秋季校服，墨绿外套十分熨帖, 勾勒出利落的肩线。
衬衫扣子一直规规矩矩地扣到最上面的一颗。
那辆黑红相间的惹眼山地车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纯黑色同款，看上去低调不少。
这种打扮放在别人身上并不起眼, 但发生在陆决身上, 就显得格外的......
怪异。
完全不适应这样过分规矩的穿着，陆决僵着脸，时不时伸手去扯领口。
操，这破领子怎么这么紧？是给人穿的吗？
勒得他都快喘不过气。
外套裹着衬衫拘束得要死, 手臂怎么都不得劲, 总想三下五除二捋起袖子来透气。
他发誓这是他穿过最难受的一套衣服。
但他昨天好好想过，不能像以前那样吊儿郎当没个正形。她不会喜欢的。
所以还是十分勉强地套上。
他这么打扮, 看起来应该比以前好多了吧？
程溪看着他。
衣服的确没有什么毛病, 是庄重典雅的设计。
但由于很不舒服, 少年沉着脸, 一会儿拽拽袖口一会儿扯扯领子, 最后实在调整不好，锋锐的眉头不耐烦地绞在一处。
瞧上去比以前还凶。
搞什么呀......他根本就不适合这种打扮，她看着都难受。
简直就像穿不好大人衣服的小孩自己跟自己较劲生闷气。
有种格外认真的滑稽。
“你......”她想笑又不敢，最后低头抿嘴，“你怎么穿成这样？”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正在和袖口较劲，听见她的声音，陆决手上一用力。
外套上的金色袖扣就被直接扯了下来。
“......”什么垃圾校服！
看着他愕然地捏着那枚被扯下来的袖扣发愣，程溪终于没忍住，轻轻笑出了声。
秋日清晨，空气微冷，少女的轻笑声甜甜的，唇边梨涡浅浅。
陆决的那点不耐烦一下就全没了。
她还没有在他面前露出过这种娇憨的模样，以前要么被吓得怯怯不敢说话，要么被逗得羞红了脸。
他忍不住伸手去戳那个软乎乎的梨涡。
在户外待得太久，少年的手很凉，程溪被冰得一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捂着脸颊，她羞恼万分地瞪他：“你干嘛呀！”
指尖还残留着脸颊温温软软的触感，陆决低头看她：“小同学，你好软啊。”
他都舍不得用力，生怕一不小心把她弄疼了。
流氓！
程溪瞪了他一眼，背着书包自己往前走。
再怎么规规矩矩穿衣服也改不了坏胚子的本性，还是一样可恶。
“你昨天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陆决一点儿不着急，慢慢蹬着车子跟上。
程溪不想搭理他。
但她又害怕他会迁怒崔天星，于是垂了眼轻声道：“天星误会了，她没有想对你发火的。”
“误会？”陆决还在捣鼓领口，闻言拖长声音，哦了一声。
看着她有些不安地抬头，他坏心眼地勾起嘴角：“没误会，我本来就喜欢你啊！”
他故意把话题带歪，不想让她回忆起以前那些不愉快的事。
这个人！
被弄得不知所措，程溪红了脸低头，他就不能稍微含蓄一点儿？
每次都直白得让人想撞死。
“总之......”她小声说，“你别生气啦......”
他凶起来的样子真的好可怕。
陆决啧了一声，稍稍挑眉。
“行吧，我不生气可以。”他停下车，“不过小同学，你得替她赔礼道歉。”
***
五分钟后，早餐店。
从程溪家到崇礼的路上有不少卖早餐的地方，附近小区学校很多，不缺早起的上班族和学生，因此生意很好。
这就是陆决说的赔礼道歉。
负责他今天的早餐。
“昨天我饿了一上午，都快饿死了。”少年盯着墙上的菜单，再次不耐烦地扯了下领口，抱怨道，“早起根本吃不上饭。”
那就不要来堵她，好好在家里吃早饭......
程溪想反驳又不敢，抿嘴沉默了一会儿，看着他对着菜单一个劲儿地扯衣服，终于忍不住：“你把扣子解开吧。”
眼看着衬衫领口上的扣子也要被扯下来了。
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穿成这样。
陆决如获大赦。
他快被勒死了！
既然她都这么说，他自然不会客气。
反正看她的样子，也不像多喜欢他这么规规矩矩的打扮。
三下两下脱掉外套，将衬衫扣子一把扯开。恢复到以前随意的模样，陆决卷起袖子，继续盯着菜单看。
早餐店提供的品种并不多，就是最普通的豆浆油条包子等。
来来回回把那两排菜单看了好几遍，他却依然没有决定要吃什么。
摸着下巴不说话。
一旁，程溪微微皱眉。
她总觉得按着他恶劣爱逗人的脾气，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放过她，如今看他这个样子，心里有些不安。
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
这么想着，早餐店的大叔过来招呼他们：“小兄弟，想吃点啥？包子还是肉饼？都是新鲜热乎的随便点！”
陆决冲大叔摆摆手：“我想吃的你家没有。”
程溪心里咯噔一声。
她就知道他不会轻易罢休！
“那你想吃啥啊？”大叔是个爽朗好脾气的人，并不和他这半大孩子计较，乐呵呵地问。
陆决偏头去看程溪。
她显然很是不安，纤细的小手攥着衣摆，微微抿唇，眼睫扑簌，生怕他说出什么刁难人的话来。
他的眼底便带了几分笑意。
屏着呼吸，在早餐店热闹的人声间，程溪听见身侧的少年懒洋洋道：
“我想吃老婆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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