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过去,滚下楼梯的小孩长成了身强力壮的少年, 陆启明再也没有办法像当年一样对待他, 他甚至能反过来把对方按在地上狠狠地打。
可他并没有多高兴。
更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意。
点了一支烟,陆决英气的面容在烟雾里若隐若现, 看不真切。
少年的心里有种莫名的恐慌。
儿子肖父, 尽管他不愿意承认这个父亲,身上却也流着一半陆启明的血。
他会变成他那样么?
当年他还小, 记忆并不真切,现在想起来都有些模糊。
只有在夜晚的噩梦中, 母亲哭泣的面容和陆启明野兽般的嘶吼才分外清晰。
每次惊醒都冷汗涔涔。
不禁有些出神, 他坐在车里发呆,直到手上传来一阵灼痛感。
他低头去看。
烟夹在指间, 缓缓燃烧, 愣神的片刻功夫已经烫红指节。
火辣辣地疼。
烦躁地掐灭烟,陆决深吸了一口气。
不,他不会变成第二个陆启明,他和那个禽兽不一样。他有想认认真真呵护一辈子的人。
车内仿佛还残留着少女身上淡淡的香味, 他闭上眼, 心口一抽一抽的疼。
她不需要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只需要知道他会一直对她好。
***
周三的时候, 作文比赛的成绩出来了。
程溪和夏衍分别拿了高二组与高三组的第一, 至于何诗雨, 貌似最后连考场都没进。
蒋轩一直盯着她的动静, 回来跟陆决邀功:“她跟班主任说那天吃坏东西去医院了, 其他一个字儿都没提!”
陆决平淡地哦了一声。
他才不关心这个连名字都记不住的女生,只是不想给程溪惹麻烦。
他知道她是个乖得不行的好学生,肯定害怕在老师那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这次的事严格来说是他惹上的,他不能让她无辜担了责任。
坐在座位上,看着她在前面伏案学习的背影,他莫名又想起了在酒吧里的情形。
少女的唇那么软,绵绵贴在掌心,眼睛湿漉漉地看他,整个人又娇又乖。
他有些口干舌燥。
他只亲过她细腻的额头和扑簌的眼睫,不知道那绵软的唇瓣到底是什么滋味。
大约是甜到心口发疼的味道。
“诶?”上课铃已经敲过一遍,没想到陆决却突然起身准备出门,蒋轩诧异,“决哥你去哪儿?”
“篮球馆。”少年嗓音沙哑。
他快燥死了,再坐在这里盯着她看,肯定会发疯的。
这一节是英语课。
相比其他的任课老师,英语老师年轻些,性格也比较活泼,同剩下把陆决当空气的老师不同,她偶尔会管管这个不听话的少年。
就像第一次听写时那样。
“人呢?”一进教室,她就发现陆决又不在座位上,立刻皱了眉问蒋轩。
蒋轩傻笑着挠头,没说话。
英语老师可没他那么蠢,稍稍想了下便明白过来。
“去篮球馆把他叫回来。”这话却是低了头对程溪说的。
英语老师还记得这个成绩优异的女生跟陆决坐过同桌,她不放心蒋轩,也知道让李实去肯定叫不回来。
于是就点了程溪的名。
突然被叫到,程溪先是一怔,随后乖乖地点了点头。
走在去往篮球馆的路上,她却有些忐忑。
这两天陆决还跟以前一样,每天早上都守在小区外面等她。
她好声好气地跟他说不要等啦,他根本不听,反而愈发死皮赖脸的缠上来。
从来都是一点儿理都不讲。
她气得不行,说他霸道说他流氓,他也不生气,甚至还点头附和。
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今天早上阿姨定错了闹钟,她起得早,吃完饭收拾好准备出门时,才发现比平时整整早了半个小时。
于是她给他发短信,叫他不要来了。
没想到一出门就见到熟悉的身影。
清晨露重,少年的头发和衣服都沾了露水,湿漉漉的。显然已经等了有一段时间。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不会一直都来得这么早吧?
提前一两个小时守在外面,就为了早上和她一起走这段只有二十分钟的路?
程溪有些无措。
她见过他暴躁发火的样子,疯起来谁都拦不住,是真的凶狠。她又因为车祸有心理阴影,免不了畏惧几分。
可这样一个她有些怕的坏脾气少年,居然每天早起那么久,默默地在未亮的天光里等她,却从来都不透露半点。
如果今天没提前出门,她压根不会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
想到这里,她禁不住咬了唇,放缓脚步。
秋意渐浓,林荫道两边的梧桐树已经开始落叶,被风一吹,微黄的叶片飘飘摇摇地打着旋儿落下。
踩在脚下发出咯吱的响声。
少女难得心烦意乱起来。
有些事禁不住细想,她虽然恼火他那些放肆的过分举动,又不得不承认他对她确实很上心。
她早就把那条由纱布做成的发带取了下来,现在想起来却依旧耳根滚烫。
少年的感情浓烈直白,炽热得像一团火,推拒不了也躲避不得。
她不知所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越想越纠结,程溪的步伐越来越慢,几乎是一小步一小步的挪。
“啊。”即使走得这么慢,她还是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一个人。
不由轻呼出声。
“学妹没事吧?”一双手扶了上来,依旧是温润的声音。
她抬头:“学长?”
站在她面前的是夏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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