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市第二人民医院,某间病床上。
肖惟故自昨晚守在病床上,就没离开。天空由黑变白,雾蒙蒙亮,时间慢晃,依稀见得太阳挂上了高头。
病床上的人,指尖微动,肖惟故下意识屏住呼吸,等待着床上的小姑娘醒来。
赵觉晓慢慢恢复的意识开始觉醒,她好像在一片黑暗里,黑暗中有一束光,光的中心有一道声音,那道声音在呼唤着她,在指引着她。
声音悠远低沉,不真不切。但听得多了,她还是能听清一点。
好像是,要带她回家。
那道声音很温柔,像能掐出水,那道声音也很痴情,就像执拗而坚持的爱慕。
赵觉晓被这声音吸引了。她根据发出声音的方向,慢慢走去。
越走越近,直到走近白光,然后面前这束白光里,伸出了一只手。赵觉晓正打算将自己的手递过去,可是一个眨眼的功夫,那只白皙的手上竟有些许血渍。
她的手就这样停在了半道上,可是那道声音还在继续,渐渐的,赵觉晓的思维不受控制,原本打算收回的手,竟又开始前进。
距离越来越近,赵觉晓越来越麻木。
十二厘米、九厘米、八厘米、五厘米、三厘米……手突然停住,她好像听到后方有人叫她。
晓晓,晓晓,晓晓……
一遍又一遍,焦急而坚持。
赵觉晓的手就此停住,并收回。她往后看了眼,一片黑,没有人叫她。还没转回来,白光里的声音又说话了。
公主殿下,臣来带你回家。
赵觉晓忽地转回头,那只手又恢复了一开始的白皙。
不知怎的,赵觉晓思绪又开始不受控制的朝着那只手伸去。又越来越近,距离还剩两厘米时,后方那道声音又开始叫她了。
晓晓,晓晓,晓晓,晓晓,晓晓……
一声一声,比刚刚还急。赵觉晓刚想转头,白光里的声音又说话了。
公主殿下,臣来带你回家。
这次的声音里,回荡着好几声回声,明明近在眼前,回音却充斥着整个空间。渐渐的,竟压过了黑暗里的一声声“晓晓”。
赵觉晓再一晃眼,白皙的手上又见刚刚的血渍。
她突然反应过来,她应该在医院啊,怎么会在这个奇怪的地方。紧接着,后方那道被压下的声音渐渐反攻,慢慢变大。
赵觉晓这下彻底反应过来了,黑暗里的声音是肖惟故在叫她。
这次,她没有任何犹豫地收回手,朝着后方的黑暗里前进奔跑。那道声音没有明确的方向,可赵觉晓却无怨无悔地跑进黑暗里。
即使她很怕没有安全感的黑暗环境,可黑暗中有她追寻的东西,有她追求的目标,有她的最爱。
病房里。
赵觉晓抖动眼皮,肖惟故心里憋着气。
片刻后,病床上的女孩睁开眼。肖惟故狠狠松了口气,刚刚,赵觉晓的手突然变得极冰极凉,就像随时要离去似的,快吓死他了。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医学解释不了的事情,他唯有靠着一遍遍喊她的名字,希望自己的一声声呼喊,能叫回迷路的人儿。
幸而,晓晓醒来了。
可他现在还是不敢轻易呼吸,生怕自己一开口,就会破坏这美好的画面,从而,使它变成假的。
“哥哥。”赵觉晓开口了,像是许久没说话,这仅仅两个字听起来竟有些嘶哑。
肖惟故绷住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棱角早已不复初见时的凌厉,他柔声应下这一声盼了许久的称呼:“哥哥在呢!”
“我现在,心好疼。”
肖惟故心慌不已,抓起赵觉晓的手,点点凉意,看得出温度回温,没有刚刚的冰冷。可这样的话,那是怎么回事?他急着问:“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想了下,准备起身,“不行,我还是去找一下顾成。”
赵觉晓反应极快地拉住肖惟故的手,无奈道:“哥哥我没事。”
肖惟故认真看向赵觉晓,没有虚汗没有苍白,看起来确实是没什么事。他放下心来,又坐回原位,反手把赵觉晓的手握在手里:“那你刚刚说的心疼是怎么回事?”
“前世……”赵觉晓开了个头,便没再说了。
肖惟故却是瞬间懂了,一只手放在赵觉晓的脸廓,暖心道:“都过去了,现在你叫赵觉晓,春眠不觉晓的觉晓。”
赵觉晓笑了声,自己的手覆上脸上那只不属于自己的手,重复道:“嗯,都过去了。”
“哥哥也不是储晏清。”
无奈叹息,赵觉晓接着说:“我只是心疼,战场上的那十年里,你是怎么熬过来的?靠着一张手帕,孤单的人……”
“一个劲儿的上战场,就像机器一样不知疲惫……”
……
“十年后,你灭了周国,却在接风宴当时,杀了祁皇,当时我都惊呆了。晚上回到将军府,我听见你哭了,像个无助的孩子,像个失去了心爱玩偶的孩子。”
“你还说,归齐实现了。就在这的第二天,新皇上任,这个国家叫归齐。那一刻,我懂了很多,我们,也错过了很多。”
……
“我最后一次见你,是冬天。大雪纷飞,朔风凛冽,你就在这样的环境里,摸着衣襟里被珍藏了十年的手帕,缓缓的闭上眼睛。”
肖惟故一时之间忘了反应。他确实怕赵觉晓想起来后,那种被火烧的绝望,会再次经历。他一直以来,担心的是这事,可赵觉晓刚刚话语中的意思,却像是很熟悉他那十年里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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