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羞辱
永寿宫里人声鼎沸，热闹无比，陶贵妃过来后，气氛更添一分，众位命妇纷纷行礼不提。
阿臻轻声谢过果真给她寻了手炉来的小宫女，耳边正好传来陶贵妃命众人都坐下的说话声。
陶淑嫣是陶家的娇女，自然被陶贵妃招手叫到跟前。
阿臻只扫了一眼，便轻轻的摩挲着手炉歪头寻找她想见的那个人。
最后，终于在一个避风的角落里头发现了，那人身形消瘦，红峭粉心的绫罗本应该将人衬托的光彩夺目，可落到她身上，只余下无尽的单薄跟孱弱。虽然满头珠翠，却帕子不离口，说几句话就喘息不止。本应该静养的人，此刻却被许多人围着，连上面的陶贵妃与陶淑嫣说话的间隙都要扫过去一眼。
身边的东府太夫人说话，“大姑娘，我瞧不大清楚，对面那个捏着帕子擦嘴的，可是安定侯夫人？”
“伯祖母，我也不大认得，不过听说安定侯打了胜仗，想来一会儿陛下会有嘉奖也不一定。”
太夫人笑着看了她一眼，干燥温暖的手拉住她的，“安定侯是真猛将良臣。”
掩下心中的那一抹羁绊与不自在，她抬起眼樱唇轻启，“伯祖母，孙女也是这样觉得呢。”
许是她语气天真，惹得太夫人失笑，“阿臻，你出了孝，以后可不许再缩在府里了，也要多出来走动走动，是大姑娘了……”留在家里的日子也不多了。
阿臻也明白她的意思，顺从的垂头微微脸红。
不一会儿，帝后双双驾到，众人皆拜服，只陛下在经过陶贵妃的时候，俯身搀扶了她一把，可见恩爱。
阿臻偷偷窥了一眼皇后娘娘，发现她眉目淡然，一丝情绪都没有外露。佩服的同时，却也在心中偷偷叹气，真不知这么着过日子有什么快活。整日看着自己老公跟小妾在自己面前秀恩爱，心里该多么难受啊。换成是她，说不定早就偷偷把皇帝毒死了。
“众卿平身。”皇帝威严醇厚的声音响彻在大殿里头。
命妇们在内侍的带领下，开始祝寿，除了高呼万岁的声音，其余皆无，直到皇帝亲口免礼之后，阿臻才悄悄扶着太夫人起身，再缓缓的坐回原来的位置。
就听上首的皇帝开口，“连日阴雨，难得今儿是个好天，这永寿宫也坐不开臣工跟各国使臣，不如大家都到前殿热闹去吧。”
皇后刚说了一句，“陛下圣明……”
陶贵妃就在下首仰着脸娇声道，“皇上说的，正是臣妾期盼已久的。”
皇帝自然一言九鼎，大笑数声，站起来道，“好，那咱们就过去吧。”
阿臻怕皇后将她叫过去一同走，在皇后看过来的时候，连忙往前半步对了太夫人道，“伯祖母，我扶着您。”
太夫人身旁的一位老安人看过来，笑道，“这是您孙女？”
太夫人笑，“我没福气，这是我堂侄承恩侯家的大姑娘。”
阿臻轻声道，“伯祖母，您这话可千万别让我父亲听见。”
宁氏一分为二，承恩侯府是西府，人丁凋零，只有五个女孩，比不得东府人口繁茂，太夫人现下都有了七八个孙子，重孙子也揣到孙媳妇的肚子里头了。
太夫人被她这种委婉的奉承逗得满心欢喜。
到了前殿，果然天色好，风也小了，朝臣们已经将西侧让了出来，他们都聚在东侧，或站或坐，听到内侍高呼万岁驾到的声音才连忙拜下去。
阿臻老远就看到众星捧月般的太子以及鹤立鸡群的安定侯。
心中突然一恸，方才在皇后宫中所受的委屈竟然奔涌了出来，就像孩子受了委屈看见可以依赖撒娇的大人一样……
眼前的景物变得有些模糊，身上的力气像被抽走了一般，几乎迈不动步。
幸好太夫人以为她见了这么多人紧张，微微用力抓了她的手。
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她狠心的告诉自己，前世是前世，彼时并非此时，若不能再续前缘，此刻她的这种感情便是犯贱。
等微微平息之后，她才又慢慢抬起头，却发现安定侯明亮的目光带着疑惑看向她……
心中的喜悦翻涌着几乎又要奔出。
她一边按捺情绪，一边飞快的朝左右一看，发现安定侯夫人不知何时，落到了她们的后头。
原来安定侯看的是他的夫人啊。
她涩涩一笑，前世没有尝过的嫉妒，却在今世如此不合时宜的涌上心头，果然还是老天见不得她前世太幸福么？
宁素俭见到女眷跟在皇帝身后过来，直起身后便搜寻阿臻的身影，见她缩在东府太夫人身旁，一副生恐被人看见的模样，顿时心中来气，看了上手的宁皇后一眼，目光又回落在阿臻的身上。
阿臻只作不知，竟是能熬片刻熬片刻的意思。
大抵再坚强的人，也有个地方实在不堪一击，来之前她以为自己明晰理智，可来之后，这心就不是她那点子微薄的理智能约束的住的了。
譬如孩童，但凡受了伤痛，原也不曾哭，可见了母亲，那眼泪就关不住了。
只是她恨不能缩起来，别人却不肯放过她。
“阿臻过来！”上首的宁皇后说完这一句，笑着转头看向皇帝，“陛下也许久没有见过臣妾的外甥女了吧，小时候，她还经常进宫呢。”
说着话，下巴微微抬了一下，“她母亲为了照顾徐将军，积劳成疾，哎……可怜的孩子……”目光扫了一眼娇笑着的陶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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