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城邑,多是东贵西贱,邯郸亦不例外,分成三大区域:一为西城区,大多居住低贱的穷民百姓,夹杂一些来之外域城帮三教九流的流民、荒民与蛮民。二为南城区,基本落住或多或少有钱的商贾富民,更云集了往来于各诸侯国的八方商旅、商贩与商客。三便是高贵的东城区,集中盘踞着上层阶级的权臣贵族,还有诸多掌握实权的朝廷府吏、王亲国戚与世袭贵胄。
马服君府就落座在高贵的东城区,盘踞于最高等的重臣一条街上。
丝毫亦不逊于吕不韦的寿诞,仅时隔数日,赵括亦不露声色,为新宠爱妾赵姬置办起一场高雅别样的寿诞晚宴。虽说规模没吕不韦的排场大,规格远远超越于他,邀来的贵客不是王公贵族,就是朝廷大臣,甚至请上了相国平原君。
一个是富,一个是贵,对比鲜明透彻,同样,层次亦对照鲜亮。吕不韦声势浩大,却是低浅俗气;而赵括排场气派,尽显高贵风雅。
今日欢庆寿诞,势必高朋满座。
马服君府,纵深五百余米,进大门绕过宝剑影壁,首现马服君堂,二进工布堂,三进太阿堂,四进龙泉堂,出龙泉堂,绕过杨树丛,便见一龙泉台,台前一片宽阔平地,东西百余米,南北五十余米,再向前最南端就是赵括钟爱的“剑池”了。
剑兮池兮,寒光亮兮,明兮清兮,锋芒露兮。
赵府剑池,两片刀刃的石壁高立而起,锁住了一池静水。内池形狭长,北稍窄南微宽,似一口平放的宝剑,当阳光斜射水面时,若寒光闪闪,即便炎夏亦会让人有透心的凉飕飕。抬眼望去,正中池壁上镌刻着苍凉遒劲的“剑池”二字,遮荫绿树其上,一帘细细瀑布穿越其间,飞速流入池塘,悄无声息地潜没于深渊之中。
“将军老弟,每次来,都要让禹兄重新感受一番你的剑池啊,真有意思。”仅比赵括年长几个月的上大夫赵禹,说着心情舒畅,挺着福肚,与赵括走在连接内外剑池的石板小道上。
“有意思的还有呢,赵括今日亦要让你见识见识。”赵括看了一眼赵禹,轻松地卖着关子。
“哦?”赵禹不免怀有期待,遂跟着赵括慢悠悠走上了位于“剑柄”的小石桥,站定住,背对内剑池,面看外剑池,一池的青光粼粼,东西两端似两削剑锋,闪亮,锋芒毕露。
“立正!”突然,从远处传来一声洪亮的喊口令,赵禹连忙抬眼望去,只见前方宽阔的平地上,排立着三十余位身着校尉、都尉战袍的四列横队,精神昂扬,整齐划一。
正是午时末刻,夏日的太阳高悬在头顶上,直射下来,一地火热热。
“稍息!”赵韬脸晒热红,直挺站立龙泉台中央,神情威严地喊出了第二道口令。
喜庆寿诞之日仍不忘练兵,乃赵括治军方略也,亦是今日与赵禹的“见识”?这可看出,赵括一面有关怀属下的慈心,不忘请他等赴宴欢杯,一面却有借机整肃军吏军纪的凶劲,非让他等随时记住,到哪儿自己都是军人,明白军人的职责与使命。
“立正!”赵韬又发出了口令,“向后,转!”
“唰——,唰。”四列横队顶着火热,非常整齐地左转,再左转,转向到面朝剑池,面朝赵括将军。
“起步,走!”赵韬脸涨通红,再次高声发出口令。
全体军吏,步履整齐地踏着步子往前进,即将走到外剑池边了,赵略只顾盯着队列,似没看见,仍在“一二一”激昂地喊下去。
是口令,亦是命令,谁都不敢不听。但见,走在最前一排的军吏,头昂扬,眼直视,迈着直步,继续往前进——
“扑嗵——”,划一整齐的扑嗵声,最前排的军吏全跳下去了,准确说,是跨步下去了,下到了剑池里,溅起了一坨坨水花。紧跟着第二排,亦准备跨下去——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高喊“立,停!”然第二排军吏都已跨出步子,来不及收回了,就又听得“扑嗵”声起,可这回却明显杂乱,前后出现四五声“扑嗵”,但见还有仨人已然定住了左脚,右腿却抬的有尺把高,没能跨下去……
“将军老弟,你这唱的是哪出啊?”赵禹看得有点纳闷了。
“军令如山倒!”赵括回答毫不含糊,坚定,铿锵有力,“严厉治军,到了战场才可以少流血,少牺牲!”
够狠够辣,或许此乃为赵括治军之必须也。
“将军老弟。”赵禹似乎还是不能理解透彻,摇了摇头,半玩笑半认真地,“今日可是你将军老弟的喜庆之日,没这必要吧,亦该体谅体谅你属下呀。”
“体谅?”赵括顾自冷眼一哼笑,“到了战场,谁又来体谅我?是你禹兄,还是大王?”
赵禹一翻眼,哑口了。
高悬的太阳已经移过了头顶芯,然阳光依旧还是那么炽热。
日昳末刻,一辆紫蓝色的华丽车辇,从远处辚辚驶了过来,停在了马服君府的大门前。
大门口与往常一样清静,丝毫看不出喜庆的气氛。仅是站哨的士卒,由平常俩人增至四人,呈梯形状,手持铁戟站立在大门两侧。当然,还多了俩壮年家仆把守着进出口,接待不断前来贺寿的贵客,验收邀请寿帖。在大门四边,几乎看不见一个闲杂人等,更不可能出现喜爱瞧热闹的平头百姓,唯有一排排的大小车辇和轺车,静悄悄地停靠在前面不远的车马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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