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泉君有点愠怒,然他还是回答了:“没有。”
吕不韦一口叹气:“所以说,国舅爷名义上说是王后的幼弟,不如说是大王和王后一直视你为爱子。”
阳泉君甚为得意地默认了。
吕不韦紧接着道:“因此,大王对国舅爷就不时加以行赏,无论是来之诸侯国,还是匈奴戎狄的奇珍异宝,均需有国舅爷先行挑选,就是对国舅爷的建言亦是言听计从,很少拒绝的。”
阳泉君益发得意,神情昂然了:“此是大王和王后对我的恩宠与错爱。”他“嘿嘿”笑了笑,“你怎口出狂言,说我会死?”
吕不韦不慌不忙,分析道来:“请国舅爷细想,你便可明白,何以为死。如今你国舅爷的门下,个个高位厚禄,骏马盈于外,美女充于后庭,反观太子安国君门下,门庭冷落,至今没有一个得势,享有富贵的,你说他等心中能不怀愤懑,口出怨言,恨恨于你国舅爷乎?但如今,大王春秋已高,一旦山陵崩,太子嗣位,太子门下必然就有搬弄是非,国舅爷你的危亡还会远吗?”
阳泉君一下子目瞪口呆,脸露惊愕。
吕不韦越说越有力:“此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国舅爷现在执迷不悟,当在情理之中。不过,今日在下作这番剖腹之言,实是冒天下之大不韪,难道国舅爷还不甚理喻,置若罔闻吗?”
阳泉君显然已经失去刚才凶悍的神态,气弱语轻地:“那若你所言,我如何是好?”
吕不韦欲擒故纵,不言语了。
阳泉君急了,又赶紧问道:“事到如今,我……没有办法了?”
吕不韦摇动了一下身体,笑笑道:“在下这般模样,叫我如何同国舅爷说话呀?”
阳泉君适才憬然有悟,于是忙呵斥左右:“松绑!松绑!你等混账,还不快快松绑!”
两名卫卒慌慌忙忙上来,手忙脚乱,赶快给吕不韦解绳松了绑。
阳泉君一个作揖:“请问先生姓名?”
吕不韦还了一个作揖:“某吕不韦。”
阳泉君连忙谦恭地:“哦,吕先生,多有失敬,是否请帐内一叙。”随之,便一声大叫:“来人,置最好的菜肴和酒上来!——吕先生,请。”
吕不韦毫不客气,随同阳泉君进入了帐篷。
宿营帐篷内,两张案桌几上很快摆满了野味佳肴,吕不韦与阳泉君是对首而坐。
吕不韦一口酒下肚,语气诚恳地:“安国君若立子奚为太子,与国舅爷当是有百害而无一益,倘若立异人为太子,则与国舅爷将是利大无比。”
阳泉君紧忙问:“何以见得?能否请吕先生细细赐教。”
吕不韦细细道来:“请国舅爷试想,子奚年幼,生母得宠,一旦安国君当国,子奚为太子,理所当然,如此却与太子毫无一点干系,可能,还会给国舅爷添麻烦,恐少不了嫉妒国舅爷得宠之时,倘若再一旦继承王位,或许会生出许多是非,加害于王后和国舅爷一家。”
阳泉君明显陷入了深思。
吕不韦继续道:“其实,就是眼前,安国君一旦即位,亦不会有国舅爷现在的这般安逸和快活。”
阳泉君慢慢抬起头来:“依吕先生所言,有一定道理,但……”
吕不韦赶紧抢上,不想让阳泉君有丝毫的退路可言:“国舅爷是否还抱有幻想?”
阳泉君急忙摇手:“我,我没这个意思,不过……”
吕不韦赶紧又打断,紧接着趁热打铁:“国舅爷,在下说句本不想说的话,其实,公子奚虽为长子,但他实在庸碌寻常,且无贤名。而异人则迥然不同,他人虽远质于邯郸,但贤德却传闻整个赵国,其名声亦远播各国诸侯,如今又取得安国君的信任,备受华阳夫人的宠爱,已立其为嗣子,只待王孙异人回国,一切将是水到渠成。倘若现在国舅爷肯进王后府说动王后,让大王答应迎归异人,此便可使华阳夫人无子而得子,王孙异人无国且有国。如此,待之日后,无论安国君即位,还是异人继承,都不会忘记国舅爷相助之功,势必当深记国舅爷的恩德,到那时,国舅爷岂不就可长保富贵,安于泰山,高枕无忧乎。”
阳泉君沉吟片刻,方才缓缓道:“吕先生,能否容我思虑思虑……”
吕不韦不失时机,连忙献媚上去:“听说国舅爷骑术精湛,故在下特别选购了一匹宝马,想送于国舅爷,请笑纳。”
阳泉君毫无推辞之意:“噢,恐就是刚才吕先生骑的那匹白马?确实不错,飞奔起来恍若腾云驾雾,倘若我没猜错,定是出之西域的汗血马。”
吕不韦连忙恭维道:“国舅爷果然行家,一眼便知宝马。确实,此是来之西域的汗血马,就是产地大宛,恐在万匹马中亦难以寻到一匹。吕某可是费尽心机,寻遍天涯,得来不易啊。”
阳泉君点头道:“确实不易。”
吕不韦笑着道:“国舅爷想不想一试?”
阳泉君自然一点亦不客气:“不必了。吕先生不是要放我这里吗?”
吕不韦连连点头:“是的,是的。”
阳泉君微微一笑:“那我先谢过吕先生了。”
吕不韦嬉笑一下:“待国舅爷骑过再谢不迟,那样,吕某亦就心安踏实了。”
阳泉君忙高兴地举起酒樽:“好,吕先生,让我等干了此樽。”说罢,仰脖一口饮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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