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的雨水从面具上钻了进去！
那人一个激灵，真的回了阳！
“怎么，偷吃了我的食物，打你两拳还装死？”
那人蜷缩着身子，退到了香案，火光打到他脸上头上，他恐惧地躲避火光。
“你也住了我的庙，两不相欠！”
丁永强抡起拳头就要再打过去。
“你还敢顶嘴！”
那人翻身跪倒在地，头杵在地上。
“不要打了，你想知道什么，我全都告诉你。”
丁永强燃烧了一只香烟，顺手递给他一只，那人黑洞洞的眼睛看了丁永强一会，颤抖着双手接了过去，丁永强也为他燃烧了。
“你果真是香坛庄的人？”
“我是这里的原住民，我叫张，咳咳，张豫让。我家本来在这里住的好好的，有田种，有房子住，一家老小生活其乐融融。可是十年前狗日的傅仲贤强拆了我的家！我记得那天晚上，我被挖掘机的轰鸣声惊醒，不等我反应过来，房顶就塌了下来。我想到我的妻子孩子还有父亲母亲，我发了疯一样叫醒他们每个人，可我没能走出一步，就被盖在了砖瓦下边。我听见很多人绝望的哭喊声，我听的出来，有我的孩子……”
杨依依听着他讲诉自己的身世和变故，寒毛直竖，不觉已经挽住了丁永强的胳膊。
那人讲诉的时候，非常平静。平静到让人以为他在讲诉别人的故事。
“那天也是这样的雨夜。我听见轰鸣声，爆破声，还有大火烧起来的噼里啪啦的声音，但我不能动。……老天爷有眼，他们一定以为我也死了，烧成灰了，可是我没死！”
丁永强边听边摇头。这绝逼是一出悲剧。一出由暴力强拆引出来的悲剧。
“然后，你就找你的仇人报仇，变成了后半夜屠夫？”
“我知道我的力量不足以和他们对抗，我就忍着身体的疼痛，躲进了菩萨庙的地宫。地宫是建庙的时候挖出来的，除了几个上岁数的老人，只有我知道。我度过了人生最凄惨的一个月，天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嗯，你的脸……”
“没错，我的脸被火毁容了，由于得不到及时治疗，只能戴上了铁皮面具。那又有什么关系！在我的家被豺狼推倒的那一刻，以前的那个张豫让就已经死了，而这个面具，就像我内心的仇恨，死死黏住我，时刻提醒我深仇大恨。”
“当时没有调查吗？没有人为你主持公道？”
“公道？哈哈，好虚无缥缈的名词！傅仲贤手眼通天，他在陵城就是土皇帝，与他对抗的人只有两条路，一条是死，一条是生不如死。公道？强权就是公道！”
“所以你一开始就决心和他纠缠到底？”
“后来他们来开工，我只好半夜下手了。我以为可以杀掉傅仲贤，可是那个老狐狸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呢，我只捞到点虾米。”
“然后，这里就出现了幽灵杀人的传说？”
“我不应该的，但我必须活着。除了开工的施工队十个人，陆陆续续我也做掉了来这里的不少其他人。——嗯，大概有二十个吧。他们有钱我就抢钱，有漂亮娘们，我就抢娘们……”
丁永强一握拳头，有种想继续揍他一顿的冲动，可联想到他可怜的身世，顿觉不管有多少替天行道的豪情也都被浇灭了。
“是，你为了生存，要了二十条人命，但你得到你想要的了吗？”
“我想要的是傅仲贤老贼的狗命！可是他好像特别旺，金城，他做了金城的大官。我……我终究还是没有杀到他！”
张豫让说完，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嘤嘤哭起来。
他惭愧到现在还没有报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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