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深做了个梦。
梦里在高中学校的操场上, 徐放拉着她的手, 冲她笑:“阿深, 阿深,你笑起来真好看。”
她被她一句话说的红了脸:“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看。”
徐放捂着嘴唇咯咯的笑:“难怪她们都说你是个书呆子, 真的是好呆好呆——你不觉自己好看?”
“就……一般吧。”
徐放看着她认真思考的样子,忍不住揉揉她严肃的小脸:“那你觉得,谁可以呢?”
“……嗯, 谁可爱……”女孩又开始认真思索了, 秀致的眉微微蹙起,不多久就给出结论:“……你好看。”
你最好看。
从第一眼见你,就觉得好看,笑起来比光还耀眼的人啊。
徐放被她说的愣住, 平日里不羁冷傲的人就因她这一句话红了脸:“你……你认真的吗?”
女孩用力点了点头, 她的眼神干净温柔:“当然了,你最好看!”
她的嘴唇像是初春的樱花, 淡淡的粉, 唇形也那么好看, 徐放被她一句话说的迷了心窍,失神的盯着她不放:“阿深……阿深,我可、可不可以亲亲你。”
就这么一句话,温言深的脸红透了, 从耳根到脖颈, 她咬住嘴唇, 很有些无措的样子, 徐放这才回过神:“对、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就是这么说一下,你不要紧张,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慌张的不成样子,女孩子也怔了一下,过了好半天,才轻轻嗯了一声,拉了拉她的手:“我饿了,我想出去吃饭了,好不好?”
徐放见她没生气,又失落又庆幸的松了一口气,握着她的手用了点力,偏着头不敢看她:“好,你想吃什么,我带你去,来呀,跟我走,阿深。”
跟我走。
阿深。
她也笑了,下意识的跟着她走,可是握着她手的那个人忽然消失了,消失在一团迷雾中,她忽然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像是隐隐有所感应一般,她发疯一般的拉开阳台大门,外面在下着大雨,可她看的很清楚——她喜欢的那个人就在楼下,固执的等她一个答案。
家里的佣人正在跟她说话,那是她想好的说辞——我们小姐不喜欢你,她要和别人订婚了,你走吧。
她看见佣人的嘴唇开开合合,可那个少女还是固执的站着,拒绝掉雨伞,紧抿着唇,一字不发,从天亮等到天黑。
她看见她在哭。
那么骄傲的人,哭的不成样子,肩膀在轻轻颤动,可她站的那么稳,像一棵青松,被风雨吹过,却不为所动。
她哭。
她看着她哭。
那个人终于走了,她走的好慢,回过头看了一眼又一眼,可是她房间里的灯是黑的,雨又那么大,打的她眼睛都睁不开,她全身好像都冻住了一样,手脚僵硬,心也终于一寸一寸冷了下去。
她再也看不下去,疯了一般的冲了下去,想叫住她,别走,别扔下我一个人。
我跟你走。
到哪里,我都跟你走。
可长街上早已寂静无人,只有一辆黑色轿车消失在路的尽头,她站在雨幕里,跟她年少深爱的人告别。
那种绝望时隔多年,还让她心折,她在梦里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小声的抽泣。
徐放原本就没太睡着,一听到她浅泣的声音,就慌了,想把她揽到怀里又不敢,只按住她肩头,小声叫她:“言深,怎么了?”
她还在做着那个梦,冬夜,大雨,漆黑的长街,驶离的汽车,带走了她深爱的女孩。
她醒不来。
二十年了,她都醒不过来。
徐放再没犹豫,一把将她揽到怀里,轻轻吻去她脸上的泪,声音低哑温柔:“阿深不怕,我在这里,不怕,没事的。”
她温声劝着她,可心里的苦涩却要溢出来。
有个声音跟她说,放手吧,别再折磨她了。
看她哭,她的心都要碎了。
女人被她拥在怀里,二十年过去,她的身形还如少女般纤细,纤细瘦弱的让她心疼,她全身心的靠着她,小心翼翼抱着她,脸颊埋在她颈窝里,含糊不清的开口:“别……”
徐放低下头,认真的去听她在说什么,反反复复听了好久,她整个人忽然有如雷击般僵住,她轻声哄着:“再说一遍,乖,阿深,再说一遍。”
靠在她怀里的人似乎很不满她吵,往她怀里钻了钻,可还是如她所愿,抽泣着说:“徐放。别走。”
徐放抿了下唇,眼泪忽然掉了下来,将她紧紧拥在怀里,哽咽着说:“是我求你。别走。”
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下意识的抱住旁边的人,可却揽了个空。
温言深不知什么时候走了。
还是那副干干净净的无情样子。
徐放坐在床头,嘴唇动了又动,最后只化成一点自嘲的笑意。
昨晚温言深在做梦,所以叫她别走。
她怎么可能清醒的叫她别走。
她所有的狂喜和不安似乎都是一场笑话——她昨晚睡前,还在迷迷糊糊的想,早上要起来早一点,阿深喜欢吃高中学校旁边的那家素包子,她开车过去买回来,希望不会凉掉啊。
……
温言深没有回家,直到去的公司。
刚下出租车,她就接到父亲打来的电话,半晌,她调整好情绪,接了:“爸爸。”
温严的声音里也满是疲惫:“你昨晚没回来,去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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