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突然,他大喊一声,然后用尽全力一头撞向征哥,直将他撞在对面的墙上,听他发出了低声的骂。
他连校服都没拿便跌跌撞撞地逃了出去,逃向外面明亮而空旷的街,就像从地狱逃到人间。巷子很深,他不敢停,他知道征哥一定就在他后面追,只要他一停,征哥就再也不会让他有力气抬起双腿。
“妈的……你他妈再跑一步试试!”
骂声近了,几乎就绕在陶贝耳畔,仿佛周身披着业火的鬼怪向他逼来。
别……求求了,别过来……
陶贝绝望地闭上眼,他身体差,跑了没几步就已经很累了,现在只是用最后的力气支撑着。
腿好疼,脚也好疼,哪里都好疼……
不行了……没有力气了……
陶贝的步子渐渐慢了,尽管他知道他停下来的后果,但他已经筋疲力尽,他不得不放弃了。
就到这里了吗?
就到……
距离放弃只剩半秒的时间,突然,他撞上了一个人。
有淡淡的烟草味钻进了他的鼻腔,很熟悉的味道,在哪里闻到过,哪里?
他缓缓睁眼,视野里是一个人的肩膀。他抬起头,对上一双淡漠的眼。
不知为什么,一股莫名的安全感包围了他,就像是神明的庇佑,驱走了那些可怕的幽魂。
陶贝注视着游今,一瞬间什么也听不见了。
“操。”征哥骂了一句,不知道是在骂什么。
游今看了陶贝一眼,抬起头望向前方凶神恶煞的几个人。那几个人似乎是认识游今,刚刚嚣张的气焰瞬间弱了下来,甚至还有一些忌惮和害怕。
游今一句话都没有说,始终保持着沉默,只是那么半睁着眼睛看着征哥,巨大的压迫感便从眼神里泄出,将征哥几人卷入了强烈的恐惧。
他不用开口,也不用动手,他只需要站在那里就够了。
征哥往后退了退,双手不安地紧握着,就像陶贝刚刚的动作一样。
“走!”他低声道,语气里是懦弱的不甘。
他们走了,陶贝看见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里。
“你没事吧?”陶贝闻声一回头,才发现说话的是罗子茗。
他赶紧后撤了两步,整理了一下衣服,摇摇头道:“没事,没事。”
“你……”
罗子茗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却被陶贝打断。
“谢、谢谢,我先回家了。”说完,陶贝就急匆匆地小步走掉。他是想跑的,可他跑不起来了。
“哎……他怎么没穿校服呢。”罗子茗看他的背影渐渐远去,把剩下的话说完。
游今瞥了一眼那条又深又黑的巷子,没有应声,转身往陶贝离开的反方向走去。
“走吧。”
罗子茗没再多想,回头挽住游今的手臂,继续和他聊着她新知道的八卦,尽管他知道游今并不能听懂。
陶贝逃回了家,一头钻进卧室里,任大人小孩的叫嚷怒骂像沸水一般在门外翻腾,唯独今天他不想再做他们发泄的工具。
被子蒙着他的头,有一小片地方被眼泪沾湿,陶贝钻在狭小却又柔软的黑暗里,舔舐着那些看不见的伤口。
——
第二天,陶贝把脸洗干净,仍旧早早地去上学,就像昨晚什么都没发生一过一样。
还好三中的春秋校服有两套,哪怕昨晚丢了一件,今天他也有的穿,不至于被门卫大爷拦在外面。
他昨晚几乎彻夜未眠,这会儿有点犯,于是便拽拽袖子把手缩的更深,趴在手臂上想要睡一会儿。
然而他才刚刚闭上眼,便又感觉身侧的光暗了下来,还有轻微的凳子挪动的声音,就像开学第一天那样。
是游今来了。
他为什么今天来得这么早?他来不及细想便赶紧抬起头,不敢再睡了。
“早。”游今随口打了个招呼。
陶贝哪能想到有人会跟他打招呼,愣愣地应了一句:“早……”
定了定神之后他才想起来,他今天是要向游今道谢的。
“昨天,谢谢你。”他小声说着,然后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东西,放在了游今桌子上,又立马缩回手来。
游今拿起那小玩意儿一看,是一块奶糖。
这实在是超出游今的理解范围了。
游今捏着那块小小的奶糖,余光看见陶贝微微泛红的耳尖,还有他长得过分的睫毛。
没人送过他奶糖这种廉价的东西,他一时有些发愣,心里还有点陌生的、微妙的感觉。
“……没事。”他并不吃甜食,但还是把奶糖放进了口袋里。
“你认识方征?”突然,他问了陶贝一句。
方征,啊,对,他叫方征。
陶贝点点头:“嗯。他是我初中同学。”说完又想起方征不是三中的学生,而是在市区上技校,那游今怎么会认识他?
“你、你也认识他?”他小心地问道。
游今似乎终于有些想睡了,两指捏着眉心画圈。
“骚扰过罗子茗,打过一次。”
“哦……”
罗子茗好幸福。陶贝心想。
游今困了,不再和他说话,像往常一样趴到桌子上补觉去了。
陶贝越来越疑惑了,他是每天晚上都不睡觉吗,为什么白天的时候永远在睡觉?
他猜对了,游今确实整夜整夜地失眠,偶尔也会有睡着的时候,不过那比没睡的时候还要累。因为一旦他晚上睡着了,就会有鲜血淋漓的噩梦等着他,从梦中惊醒时就像脑子被人用绞肉机绞过一样疼。
不过幸运的是他白天并不会做噩梦,所以他干脆就日夜颠倒,把休息时间挪到白天。一般来讲他从早上睡到下午一两点就睡够了,但他即便醒了也不愿意抬起头来,仍然趴在桌子上,躲在用手臂圈成的小空间里,将自己与外界彻底隔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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