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慢慢睁开，熟悉的身体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他这才渐渐地从刚才的本能反应中清醒了过来。
我在……抱着陶贝？
目光骤然清明，他迟来的心跳声突然肆无忌惮起来，像是忽然有了过量的燃料，攒足了劲儿在他胸腔里横冲直撞。毫不夸张地说，如果不是因为衣服的阻碍，他的心跳一定会狠狠地拍在陶贝的肩上。
四周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他耳边只有一声声“怦怦”的心跳，还有他慌乱的呼吸。五感在这时被刺激得异常敏感，他甚至能闻到陶贝身上的味道，有一点点奶香，还有一点点甘甜。他真是昏了头，竟能闻出那并不存在的味道。
可这臆想中的味道却令他更加地慌乱起来，他僵着双手，竟是一下也没有动。
是不敢动，还是不想动？或者两者都有？
总之他是没有动，依旧那样深深地抱着陶贝。
忽然，怀里的人动了动，陶贝大约是睁开了眼睛，长长的睫毛扫在游今的皮肤上，令他更加心痒难耐。
长长的反射弧结束后，陶贝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姿势，他先是很明显地僵了一下，然后猛地从游今的怀里挣了出去。游今的双手随即垂了下来，又很快插进了口袋里。
一时间，空气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陶贝把头扎得很低，游今只能看到他红透的耳尖。他看起来过于惊慌失措，两只手一会儿背在身后，一会儿又揪着衣服不断地摩挲。
他不敢看游今，他希望游今最好也没看他。
啊……完了。他想，刚刚的动作实在是太暧昧了，游今一定觉得很恶心。
可是……他又想到了那个温柔的怀抱，就不禁疑惑起来。游今为什么会抱他呢？
是不是说明，游今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喜欢呢？
他是个男孩子，游今应该不会多想吧？那个拥抱，也应该是普通的保护吧？
他胡思乱想着，想了很多很多种答案，却也不敢向游今求证。
慌了很久之后，他听到游今说：“没事吧。”
那嗓音有些干哑，陶贝的思路又突然转了个弯，他想，游今或许真的感冒了。
于是他终于有勇气抬起头，于那昏暗的灯下对上了游今的眼。
游今的目光如死水一般平静，好像从来都没有什么事情能让那潭水泛起一点涟漪。忽然，陶贝竟隐隐地有些失落起来。
那个拥抱，果然是没有任何感情的吧。
“没事的。”他垂下眼说。
然后错开眼神，又看见了挂在游今脖子上的围巾。他向前迈了半步，把围巾系了一个结，挡住了往游今胸口里钻的风。
“走吧。”游今说。
陶贝点点头，转了个身往前走去。他走在游今前面，影子就隐在了游今长长的影子中，让他又想起了刚刚的那个拥抱。于是他停下来，又回到了游今的身边，而他的影子也抽/离出来，离开了游今的身体。
那晚他们几乎没有说话，就连喂猫的时候也一直保持着沉默，好像只要一开口，就会打破什么微妙的平衡。喂过小猫之后，陶贝也是匆匆离开，甚至忘记向游今道一声“再见”。
而送陶贝走后，游今回家关上门便脱了力一般靠在了墙上。他缓缓地伸出手，覆在了自己的胸口上，那是曾经接触过陶贝的地方。
画面又重新在眼前铺开，这次他仿佛成了旁观者，脱离于那个拥抱之外，站在一边望着画面里的他们。
那分明就是情侣最自然的姿态。
于是游今又开始心跳加速，如果跳动也能转化成语言，那一下下急促的动作一定是在说“你喜欢他”。
他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然而那心跳的感觉却仍旧没有减弱一分。他真的慌了。
快步回到客厅后，他点了支烟，可尼古丁也无法麻痹这样慌乱的他。他坐在沙发上，盯着眼前的玻璃杯发呆。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起身跑到卧室里，从小柜里拿出了那个蓝色的玻璃小球。
他把小球放在手心，又坐在床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想着与陶贝认识以来所经历的所有。
我真的喜欢上陶贝了吗？他这样叩问自己，然而却没有清晰的答案。
他想起来，方云灵曾经教过他一个判断自己是否喜欢上了别人的办法，于是他握紧小球，闭上了眼，脑海中回想着方云灵问他的那些问题。
——你现在能清楚地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吗？
记得。
——我没有说“他”是谁，那么在上个问题里你第一个想到的是谁？
陶贝。
——你们认识多久了？能有多精确就有多精确。
差十一天到四个月。
——你是否记得与他初见时的样子？
记得。
——你对他笑过吗？
笑过。
——你对他哭过吗？
哭过。
——你每天都想见到他，见不到他会心慌，见到他会忍不住看他吗？
是的。
——你想要保护他吗？
是的。
——你介意他的背景吗？不管那是怎样的背景？
不介意。
——你曾经想抱他吗？
是的。
——你曾经想吻他吗？
……是。
——想到他你会心跳加速吗？
会。
——他是谁？
陶贝。
——你喜欢他吗？
喜欢。
最后一个问题回答完毕，游今睁开了眼。右手手指伸展开来，露出了那颗纯净漂亮的小球。那白色的纹路似乎在蓝色的底色中奔涌，游今甚至能听到浪涛拍打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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