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这什么馅的,这都过夜了吧?”
陶贝攥着塑料袋,悄悄用手护住剩下的那个包子。
那人将包子扔出窗外,又回头从自己桌子里拿过来了半个煎饼。他笑着抬起陶贝的头,友好地说:“来,吃我这个,这个可好吃了。”
他把煎饼递到了陶贝嘴前,他翘着嘴角,双眼注视着陶贝。
“吃。”
陶贝看着煎饼上被牙齿撕扯过的痕迹,艰难地将嘴巴张开了一道缝隙。他甚至能听见下颌骨移动的声音,如同一把上了锈的锁被硬生生撬开。
“哎,等会儿。”那人突然将煎饼收了回去,像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他笑嘻嘻地说:“忘了加佐料。”
然后,他咳了一声,将一口唾沫吐在了煎饼上。
他笑得更加亲切了:“吃吧。”
……
游今有些喘不过气来。
在他看到的所有画面里,只有陶贝是具象的,而其他人则全部是黑色的影子,他们长着红色的眼睛和裂开的嘴巴,黑雾组成的身体在不断地扭曲着。那些影子簇成一团,化作巨大的怪物,张开血盆大口一点点地将陶贝吞噬。
在黑雾笼罩下,他听到了陶贝压抑已久的尖叫与呼唤,像被地狱业火灼烧时的哭喊。
“后来他和张瑜关系很好,但在……在被念了日记之后……张瑜也……”
桃子仍在讲述着,周遭的黑影与尖叫慢慢沉入深海,离他越来越远。现实清晰起来,他意识到自己只是坐在咖啡厅里听着那些故事。而故事里的主角才是真正地经历过绝望的人。
只是听着,他就已经这样无力。那陶贝呢?陶贝是怎么熬过来的?为什么经历了那么多,他还能这样单纯善良?又是为什么,他那样好的人会被如此对待?
“够了。”
他没有力气再听下去,在爆发之前,他打断了桃子。因为他能猜到张瑜对陶贝做了什么,他不想再听一遍。那还不如在他身上凌迟来得痛快。
他突然想起了程作为的话——“是他自己不反抗”。他想,陶贝要怎么反抗呢?他过分善良,又从小在那样的家庭里长大。没有人可以做他的后盾,他没有任何退路可走,在他的生命里,或许连“明天”都不一定会有。他有的只有“今天”和“昨天”,而这仅有的两天,却都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暴力与欺凌。
咖啡渐渐冷了,他的心脏仿佛失去了支撑力,一点点地坠落,坠到了无底的深渊里。
他沉默着,手心被瓷杯同化为一样的温度。
“我知道了。”
他没有抬眼看桃子,直接起了身。
“等等!”慌乱之中,桃子拉住了游今的手。而此刻游今终于看她,但眼神却是令人窒息的刺骨寒意。
“对不起。”桃子缩回手,小声道歉。
“有事说事。”游今仍然站着,居高临下。
桃子深呼吸了一下,问:“陶贝现在……怎么样?”
“你想让我怎么回答?”
“我希望……他能……”
“他能忘记以前的事,能原谅你,是吗?”
游今一直压着火气,这下一时没有绷住,说话的语气很重。虽然他知道桃子也是受害者,但那又怎样?桃子也是加害陶贝的人,他没有那么仁慈,也没有那么豁达,所有伤害过陶贝的人,无论有少难言之隐,他都无法彻底原谅。
桃子咬着嘴唇,摇了摇头:“我没有希望他能原谅我。”
然后她突然抬头望着游今,眼眶里的液体反射着灯光。“你会保护他的,对吗?”
“对。”游今说。
桃子笑了笑,双肩垮下去,脱力一般靠在了沙发上。“那就好。有人保护……那就好……”许久之后,在她以为游今已经离开的时候,她却听见游今说:“你在陈默的店里工作,以后不会有人再来找你。”
几秒过后,她似乎才确定了那不是幻觉,于是她猛地抬头,却只看到了玻璃门后一个模糊的黑色背影。
泪水滑落了下来,滴落在棕黑色的咖啡里。她握紧了杯子,用自己的体温将杯壁暖热。
“谢谢。”
窗外的雪停了,夜幕之上划过一点星光,坠落在遥远的天际。
·
大雪过后,天气明媚晴朗,冷冽的风也暂时收起了刀刃,施舍给这世界片刻的温暖。日色的怀抱里,陶贝白皙的皮肤近乎透明,只有鼻尖的一点红还存留着颜色。
游今到货仓的时候,陶贝正站在门口,低着头摆弄自己的拉链,他胸口的毛衣暴露在外面,游今似乎能看见冷空气钻进毛线缝隙中的轨迹。
他快步走上前去,挡在了陶贝前面。“怎么了?”
“唔……拉链好像坏了。”
“你别动,我来。”他说。随后他意识到,自己看起来似乎比陶贝还要急。
和桃子的谈话过去后,他心底的火气一直没有下去,只要想起陶贝、看到陶贝,他就止不住地心疼。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希望他能有办法搞到一台时光机,穿梭到五年前,闯进陶贝的学校里,把陶贝所经受的苦痛都加倍地还给那些人。
他的动作很粗暴,陶贝有些担心:“你、你轻点,不要伤到手了。”
然而这话刚说完,拉链就被游今猛地扯了下来,粗糙的金属边缘划过游今的手指,留下了一道深红色的口子。
“啊!”陶贝惊叫了一声,一把抓住了游今的手,目光在那道并不算严重的伤口上扫来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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