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却突然觉得幸运——游今并没有看到他这副模样。
他不知道他还能把这样的本相隐瞒多久，只能拼命地暂时掩盖，如同洄游的鱼，逆着水流摆动着尾巴，却看不到远方的终点。
与游今同居的第一天，陶贝度过了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难熬的一个夜晚。但隔日的清晨，他就已经套上伪装的外衣，掩埋了前夜所有的下流与不堪。
游今醒来时，陶贝已经做好了早饭，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只是一盘饺子与两个鸡蛋。见他起了床，陶贝随意地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朝他奔了过来。
“你醒啦。”
“嗯。眼睛怎么肿了？”游今摸着他的脸看了看，皱眉问道。
陶贝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因为睡得太晚了。”
他已经学会对游今撒谎了。
游今的表情稍微放松了些，显然是相信了他的谎言。这样拙劣的谎话都不怀疑，游今对他的信任已经到了毫无原则的地步，这让他更加恶心自己的所作所为。
他定了定神，拉着游今的手腕往卫生间走。“快去洗脸吧，洗完好吃饭。”
“贝贝。”
“嗯？”陶贝一个激灵，迅速地把手抽回来，像是害怕游今感知到这双手在昨夜触碰过的东西。但游今只是转过身来，捧着他有些凉的脸说道：“谢谢。”
陶贝愣了很久，最后挣脱了他，低着头慌张地把他推去了卫生间。水流声很快就传了出来，他背对着那道门，用了狠力咬住自己的嘴唇，竟然真的把眼泪憋了回去。
他值得被游今感谢什么？什么都没有。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眼眶大概还是有些红，不过这没关系，反正他可以拿睡得太晚做借口。可他没有办法为自己的变态找借口。
如果想被游今喜欢，他得努力做一个正常的人才行。
他揉了揉眼睛，再睁开时已然是无事发生的样子。他想起来锅里还有些饺子汤，于是便去厨房为游今盛了满满的一碗，还撒了些葱花与香菜。
在等待游今洗漱出来的时间里，他也不动筷子，只是乖乖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发呆。
天色渐长，日出也早了，远处地平线擦出第一缕金光的时候，他突然发觉，六月来了。
那个令他畏惧的季节，就在他耽于爱情的时候，悄无声息地来了。
·
游今觉得自己果然是没有表达清楚，对于他用每个月五千块钱让陶锋答应放陶贝出来这件事，显然还是被陶贝误认为他是游今买来的。因为自从他们同居后，陶贝几乎每天都会清晨起来打扫、做饭、喂猫，晚上学习结束后会做夜宵、洗衣服，这让游今怀疑和他同居的人其实不是他的男朋友，而是他花钱雇来的保姆。
某天晚上他耐着性子背完那什么作文素材后，直接揽住陶贝的腰，不让他再去厨房煮东西。他把陶贝抱在怀里，吻了吻他的鬓角，问：“怎么天天都要这么辛苦？你是我男朋友，又不是我的保姆。”
陶贝只是缩着身子不说话。他没什么好说的，游今猜得又没错，他就是还放不下那五千块钱。他得做点什么让自己配得上游今花的钱。
游今叹了一声，叹息里又是无奈又是愧疚。他掰过陶贝的肩，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我要是再说‘你不是我买来的’这种话，你是不是也不愿相信？”
陶贝蹙起眉，支支吾吾了一会儿，但还是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不是不信游今，他最相信游今了。他都能相信游今说他喜欢他，还有什么不会信的？只是只有相信好像还不够。
他一直没有告诉游今，其实他不在意自己是不是被当成商品，在他的思想里，他早就不再是一个完整的人。他只是一个供人发泄的物件，或许是色欲，或许是暴力，总之他就是个免费的类似于充气娃娃、拳击沙袋之类的东西而已。
他之所以无法释怀，只是因为他觉得他不值五千块钱，仅此而已。如果给那金额去个零，那他大概也能坦然接受的。
游今抚摸着他的脸颊，柔声道：“如果你真的这么想做些什么事情的话，那就努力学习吧。家务不用做得那么细，炒菜做饭又累又热，不用你辛苦，我来就行。你呢，就好好地学习，为高考做准备。”
“你学习的时候很认真，很专注，我想你也会觉得很充实。那是我想看到的。如果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让我开心，那就换一种方式吧，换一种更直接地能让我开心的方式。怎么样？”
虽然说了很多，但他说完后还是有点懊恼地想，自己的表达能力真得差到极点了，简简单单的问题硬是说得这么没有逻辑，不知道陶贝能不能听懂他想传达的意思。
陶贝当然听不懂，他只接收到了最表层的信息——如果想对得起游今，那就好好学习。
努力学习这事听起来虚无缥缈的，又没有指标可以计量，他怎么能知道自己的努力够不够得上五千块钱？
他想问问游今，又怕游今会因为自己这么死脑筋而生气，半晌之后才试探性地问：“那、那要怎样努力你才会开心呢？”
游今想了想，说：“嗯……上课认真听讲，下课认真写作业。不想乱七八糟的事，每天晚上好好复习学过的知识。嗯，这样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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