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贝抓住他的手腕，挺了挺身子急切道：“他打到了你，没有打到我。”
“没有那么疼。我和他认识打过很多次，知道怎么躲会轻松些。但如果是你……”话停在这里，尾音被拉长。很罕见地，游今的表情看起来苦涩至极，像是下一秒就会哭出来。“如果是你，会非常、非常疼。你会疼，我也会。”他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来平复那股尚未消散的惊悸，继续说：“刚刚我真的……很怕，没有及时顾虑到你的心情，真的抱歉。”
他又在道歉了。可他有什么错呢。
陶贝抿着嘴摇了摇头，讨好似地蹭了蹭他的鼻尖，小声说：“我、我太急了，对不起，游今，下次不会了。”
终于不再躲藏了。游今松了口气，彻底地放下心来，伸手拨了拨他的刘海。“没有下次了。”他说，“他不会再来找我了。这次他也不是来专门找我打架的。”
“唔？那他来找你做什么？”陶贝疑惑道。
刘海长了，游今静默着给他一缕一缕地别到耳后，露出他光洁的额头。又静了一会儿后，他才缓慢地回答道：“偶遇而已。只不过既然遇见了，就顺便告诉了我一件事。”
“什么事？”
游今凝视着他，说：“一个老朋友回来了。”
“老朋友？”陶贝回忆着自己听到的那几个词，问，“是……‘雪’吗？”
“‘雪’？”游今怔了一下，“不，不是。不过读起来有些像。他叫徐月，月亮的月。”
陶贝眨眨眼，叹道：“‘月’？好好听的名字……你们是很好的朋友吗？”
游今再度静默。他垂下眼，又抬起来，像放下了什么心事，又提起了什么勇气。他覆上陶贝的手背，低声道：“贝贝，我想我应该对你坦白关于我和他的事。”
“唔……嗯。”陶贝点点头，坐正了些认真地等他坦白。
果然还是要说起他啊。游今无声地叹了一句。
时隔这么长的时间，再次谈起这个人让他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很久没有回忆那些年，他甚至要花好一会儿时间才能整理思绪。
他将记忆中那些暖黄的、月白的、水蓝的、桃粉的记忆片段收集起来，拼成一幅绚烂又悲伤的画，再转为有些贫瘠苍白的语言讲述。
“他是我的初恋男友。”他以这句话作为开头，在说出来的同时给予了陶贝一个坚定的眼神，好似在说“请相信我对你的忠诚”。
“我们是初中同学。初一暑假的时候，我和别人打架，他看到了，直接报了警。那之后，那些人就不再找我，转而去找他的麻烦，但我一直都不知道。直到有一天，陈默来找了我。陈默是他的发小，他在书店遇到了我，把我拽了出去，然后他说，阿月因为我被人害惨了。
“陈默带我去了他家里，他的眼睛被人打伤了，要养很久。我过意不去，每天和陈默一起去看他。他的父母在国外，家里只有保姆阿姨。其实他没有体会过亲人的爱，但他却是个非常温柔的人，可以说，我是在他那里第一次感受到了……温暖。
“慢慢地，我发觉我喜欢上了他。好像只有在看到他的时候，我才会稍微开心一些。可我不敢告诉他，我想他会认为我是变态，我也从来没有想过他也会喜欢我。一直到开学的时候，他向我告白了。他说：‘今哥，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会讨厌我吗？’我反应了很久才敢相信他是在告白。几乎是不计任何后果地……我答应了他，和他在一起了。”
他停下来，观察着陶贝的神色。虽然他说要坦白，但这些事情究竟要不要说仍旧是取决于陶贝的反应。如果陶贝听不下去，那他就把它们烂在肚子里好了。
但陶贝只是乖乖地听着，没有他想象中的生气或是不耐烦，甚至没有一点点醋意。于是他舒了口气，继续说：
“初二卢京转学过来，他欺负陈默，被徐月知道了。他要去找卢京，可他怎么打得过卢京。我拦下了他，自己去和卢京打了一架。大概是觉得和我打架比较有意思，那之后卢京总是来找我，我不理他的时候他就又会去欺负陈默。我没办法，只能一直和他打。
“当时年纪太小，我没有想过未来会是什么样，没有想过我们的关系会带来什么后果，也没有想过我们会没办法再喜欢对方。但初二结束前，徐月家里知道了我们的事，他们把他接走了。我突然明白，我们根本没办法在一起。
“那时候他为了和我在一起，和家里闹得很僵，甚至还绝食，但都没有什么用。期末考后，他给我发了最后一条消息，我们分手了。他说‘对不起’，可我没有怪过他。我和他本就坚持不下去的。那之后我遇到了很多人说喜欢我，也有过很多男女朋友，但没有一个是真心。他们也好，我也好，都只是找个伴而已。或者干脆点说，玩玩罢了。
“高中的时候，我和卢京又打了很多次，有一次打得很厉害，他一拳打在了玻璃窗上，手筋断了，治了很长时间。我不想再和他纠缠不清，就转学来了这里。我只是来这里混日子而已，我以为以后再也不会有什么人能让我心动，也没想过再有人真的喜欢我。直到……我遇见了你，然后不可避免地……喜欢上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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