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是说，您看到了吗？”
“不，我没有看到，甚至它根本不存在。对于三体来说，我们掌握了详细的资料，知道他们的弱点，我们可以制定出计划；但是对于归零者，我们对他们来说可以是一无所知，甚至不知道他们的身体特征，我们无从下手，我们被压制了，无论是军事上，还是心理上。我赢了三体，输给了歌者，赢了自己，输给了他们。人生真正的意义不在于抓一手好牌，而在于打好一手坏牌，文明的生死亦是如此。”罗辑说完，继续向前走去。
东方杰一个人站在雪地里，思索着罗辑说的话，任由漫天飞舞的雪花落在身上。
JOIDC预料中的恐慌竟然没有到来，前些天的那次小规模恐慌也渐渐平息，整个世界显现出的是另一种平静，让人感觉非常怪异，有些可怕。
艾克里亚文明的墓碑每天都有无数人前来观看，在茫茫星海中，那些飞船交织成一片蛛网般的巨大反光结构，就连在距离三十个天文单位的地方都可以看得到。
歌者也来到了文明墓地，看着那巨大的墓碑，黑色钻石的表面映着飞船和无数人的影子，上面刻着的文字清晰可见，被恒星的光芒照成了鲜亮的血红色。歌者默默地向墓碑鞠了一躬。
文明都留下了什么呢？是那些令人惊叹的科技？还是那些让人欲罢不能的文化？都没有，岁月会抹去一切。但毁灭是永久的，文明留下的创伤是岁月都无法抹去的。时间是最狠的东西，但却杀不死毁灭。
那些飘浮在宇宙空间当中的飞船残骸，那些游荡在宇宙空间中的量子幽灵，那些永远无法散去的战斗余温，还有文明与文明之间的至深仇恨，都凝聚成了死神跨越宇宙的镰刀，化成了死神广阔的披风。
“这就是文明留下的——毁灭，没有重生。”
歌者这样想着，离开了墓地，飞向新地球一号——程心的住处。
[天蝎座α 汇合点 归零者第二进攻舰队]
归零者第二进攻舰队开始减速，速度降到了每小时七万千米，匀速滑行在天蝎座α恒星系边缘的星云里，陨石在这些战舰面前简直就是小尘埃，庞大的舰体隐没在黑暗里，如果有空气的话应该可以听到它们发出的低沉嗡嗡声。
A.I.发话了：“最高指挥官，您派出的采集舰队正在收集恒星燃料，过一会儿可能会有些震动，这个恒星系有点小，恒星消失的时候这些陨石会在一天内受到扰动，然后分散开，变得非常混乱，飞船难免会有些小刮小蹭。”
4137呼出一口气，轻声问：“他们到了没？我想见见指挥官。”
“再等上个一两天吧，他们会到达的，我很快就发信息给他们，关闭曲率前进，打开暗物质引擎。”
“这是你做的唯一一件正经事。”4137说。
A.I.没再发话，双方就这样沉默着。
在黑暗里度过了两天，震荡仍未结束，但是归零者第三进攻舰队已经到达了。
小小的指挥室里，第三舰队指挥官ZCD 4220走进来。
“ZCD 4137指挥官，4220报道。”4220敬了一个礼说。
“这里有点暗，别不适应……第三舰队的指挥官就是你？”4137说。
“正是。最高指挥官，这颗恒星是您摧毁的吗？那些飞散的小行星差点撞毁了我的一艘战舰，这样的行为，在宇宙里是很不道德的。”
“只是补充下燃料，一颗恒星而已，不算什么。”
“但这种行为多了，总是会影响物质平衡的，这有违反我们的理念……”
“别跟我聊理念，早过时了，现在兴起的是宇宙独裁主义。等我们把宇宙夺下，管他平不平衡呢。跟我聊平衡？简直是一派胡言。”
“可是……”
“够了，我不想谈这个，我叫你过来可不是为了谈这些小事的。”
两人在黑暗里沉默了两分钟，4220缓缓地说：“我知道您在艾克里亚之战损失了不少兵力，这是归零者文明莫大的屈辱，我能理解您。但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问吧。”
“您何必召集我们来呢？以您舰队的实力是完全可以粉碎他们的，我派出的干扰体时刻在给我传输战况，您并没有让舰队使出全部实力。而且第二进攻舰队装备有全文明最高动能的曲率引擎，你可以把他们全部笼罩在死线里，然后炸死他们，这是非常简单的事。您为什么？”
“我可能是被他们吸引了，我的助手也是从那里来的，他们很有意思，也许你应该看一看。”4137轻轻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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