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年吗？”程晟双眸犀利, 看着面色不变的程北，沉声说, “这么多年, 你都是独来独往，最近身边只有他出现。”
说完, 他打开光脑上的图像，上面赫然是种植到沙棘地里的仙人掌。
他浑浊的眼睛里露出神往，伸出手抚摸着虚拟屏幕上的仙人掌, 带着茧子的指腹微微战栗。
接着，他压抑地沉闷咳嗽了声，手指卷起捂着嘴唇, 又沉沉地咳了几声后才停下, 布满细密皱纹的双眼凛然地看向程北，说：“你费尽心机以这样的方式让我接受, 现在什么话都不说吗？”
一道暗藏冷锋的视线看向程晟。
这个中年男人已经不再年轻, 当年英姿飒爽的容貌已不复存在，有的只有老态龙钟的模样, 以及长久以来无能为力地纠缠。
程北拧起剑眉, 冷冽道：“我只是让你知道, 并非想跟你商讨。”
“你……”程晟两鬓间的褐发微颤。
“小年是我的人。”程北继续说道, “他可以给星系带来无人能比的贡献，但他只能是我的人。您必须接受这个事实。”
他的神情平静而冷决, “您已经没有跟我谈判的条件。”
语音未落, 程晟猛地坐到沙发座上, 他看起来比刚才要苍老上几分，战栗地双手抵住额头，全身蔓延出颓丧的气息。这个时候，他终于无法逃避，程北终于成长成一名他无法去阻碍的存在。
中枢一直以来高高在上的权威，在他的面前不值一提，甚至踩在脚下碾碎，这种孩子长大脱离自己掌控的失落感，从两年前就开始出现。
那时候他还在期望地想，程北身边没有过多重用的属下，以及触及不到的高科技研发。后来，他看到A博士，路易斯，林旭阳这样的人陆陆续续地站在程北身后。他便知晓，他这么多年来的坚持，才是真正地笑话。
良久，他重新抬起头。
“你是来看你母亲的，她可能活不久了。”
程北寒眸掩过复杂的神色，听着程晟继续说，“她有时候一直在喊你的名字，她想你来看看她，并不求你原谅。”
说完，他并没听到程北的回答。
心里轻叹一声，想要再劝说几句，却听到隔壁主卧里突然发出一声重物倒地的沉闷声。
*
程北冲进房，看到的便是小家伙软绵绵趴在地上昏迷过去的模样。
他尾音发颤地喊：“小年——”
没人应他，更加没有一个轻快地身影朝着他奔跑过来。
他疾步地走过去抱起苏小年，忽然听到床上躺着的琳娜动了下，在他的面前睁开眼睛，焕发新生的容颜露出诧异地神色。
琳娜似乎想起了什么，她难以掩盖惊喜地呼喊：“小北，你……你是来看我的吗？”
程北剑眉紧紧拧成川，目光里冷光凛凛。
最后他轻声说：“我先离开，有空再来看您。”
“小北……”琳娜急促地呼喊，程北却头也不回地离开。
……
怀里的小家伙软软的，像是没有骨头一样地靠在他的怀里，呼吸很浅，如同易碎的瓷娃娃，一触碰就破碎。他抱住腰的手指微微收紧，加快步伐地来到轻甲飞行车前。
进入车里，程北轻捧苏小年的脸，低沉地唤了几句“小年”。
苏小年紧闭着双眼，没有理他。
他指尖轻颤地拂过那乌羽一样浓密的睫毛，却“嘭”地一声，苏小年变成了小家伙的模样，小小的，毛绒绒的，安静地躺在他的手掌心里。
——他好久没见到小家伙的原型了。
没想到再次见到是这样的场景。
程北喉咙微微发紧，启动引擎飞速离开。
*
八区。
程北的家里。
苏小年躺在熟悉的被褥里，安静地睡着。
程北坐在床沿，低垂眼睑，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看，看了许多，小家伙都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他呼吸逐渐沉重，手指忍不住地戳了戳那弹力极好的颊囊。
想象着小家伙手舞足蹈地在跳着体操，微微勾动起嘴角。
他的理智没有因小家伙的忽然昏迷而丧失，琳娜能醒过来，看来是因为小家伙。小家伙到底做了什么，累到自己昏迷过去？
他略微地勾起嘴角，立即想到一种可能，眸低的神色再度冰冻上一层。
房里只有他跟小家伙的呼吸声，浅浅的，一声声喘息入到他的胸腔里。
小家伙是为了他。
琳娜的病情，不仅影响着他的情绪，而他的情绪也在影响着小家伙。
这个小坏蛋，肯定很早之前就在酝酿着怎么办他。看他睡得那么安详，想必晕倒前心情笃定是快乐的。
他生气，大概也是如此。
不希望小家伙为了他，牺牲什么。
“嘀嘀——”
通讯声响起。
程北面无表情地接起。
通讯里传来程晟急迫地声音：“怎么回事？琳娜醒来了，医生说已经恢复健康。这跟小年有什么关系？他到底用了什么办法让琳娜好起来的？”
“恢复就好。”程北扯动领口，沙哑说，“后面您不用知道。”
程晟却不打算就此放弃：“不，程北你听我说，这件事关系很大，如果小年有能力治愈，他应该属于培植院！你扣留着他，就是在埋没他，你该让他自己选择。”
程北冷冷笑了下，“这不是您操心的事。”
挂断通讯，程北没法静下心，他站到窗台前，余晖洒落进屋里，斑斑点点的光线落到小家伙的身上，他依旧睡得很香，不愿醒过来蹭他的手掌心，在的怀里撒娇打滚，顺便卖卖萌逗自己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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