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怀德楞住,微微颤动着白眉,瞧见孙女因旁人而红润的双眸,旋即伸出手将她耳畔凌乱的碎发拨至耳后,慈爱道:“他娶了你,不亏。”随后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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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德殿内,赵王满心欢喜的收起皇帝御笔亲书的纸桃符,“爹爹,儿子还想求一副。”
“哦,我怎么不知道,我家三郎的潜邸有两扇大门?”
“不是的爹爹,儿子这副…”卫允盛似乎有些难以开口,“是替六哥求的。”
皇帝和善的脸瞬间冷了下来,“朕怎么不知道,你与楚王也走的近了?”
“爹爹…陛下,楚王是臣的手足,臣日后的妻族也是楚王的母族,这除夕夜,家家书桃符促膝欢聚守岁,六哥他一个人呆在宗正寺,臣这个做哥哥的如何能够忍心弟弟受苦却视而不见?”
说完,赵王走到皇帝的案桌前跪下,“臣不怕陛下责罚,儿只怕,儿只怕爹爹与六哥会因此伤了父子之情。”
皇帝阴沉着脸,摩挲着搁在椅子上的手,“你先下去吧,此事不许再提,也不许对外人言。”
“爹爹。”卫允盛抬起头。
“下去吧。”
赵王只得皱着眉点头,“是。”
“还有,”皇帝复叫住赵王,抬头凝道:“你出廷之事,再缓缓吧。”
皇帝此言令赵王大惊,“爹爹…”
天子不怒自威,“退下!”
赵王走后,文德殿的偏殿空空荡荡,旁侧只有一个常伴的老宦臣,皇帝按着自己的额头,沙哑的唤道:“赵家哥哥。”
赵慈走近,“小人在。”
“朕这个皇帝,真是太难了…太难了。”
“陛下文治武功,稳定了内政,又开疆扩土,其政绩是远超太宗皇帝。”
“可是朕的儿子一个个都想争这个位子,而朕的臣子,都在奉承、巴结他们,你说,大郎为什么要离间我跟六郎呢,六郎是个老实的孩子,可也是个倔孩子。”
“陛下觉得…是太子殿下所为吗?”赵慈看着皇帝道。
“朕…不希望是他,可朕不希望又有什么用呢,他已经是储君了,朕给了他中书,让他坐稳了这个太子之位,他还有什么不满?”
“陛下既然知道六王是冤枉的,为什么…”
“朕和太子一样不希望他出廷,也不希望萧家扶持他,可是…”
“你不要拦我!”殿外突然传出喊叫声。
“陈侍郎莫要冲动,这事急躁不得,得好好说才行。”
“我到要看看,这天下到底还有没有王法了。”
一个小黄门匆匆跑入内通报,“陛下,吕内翰与陈侍郎求见,陈侍郎他…”
“让我进去,我要找陛下问个明白。”殿外,陈煜端着笏板朝殿内大喊道:“臣吏部侍郎陈煜请陛下赐对!”
皇帝扶着额头,将手搭在扶手上,“让他们进来。”
“臣翰林学士吕维恭请圣安,陛下圣躬万福。”吕维见陈煜入了殿也依旧不改那怒脸,遂行礼的时候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道:“御前注意礼节。”
陈煜冷看其一眼,旋即甩手端着笏板直直朝前逼问皇帝,“陛下,楚王他到底所犯何罪,当庭杖责还不够,竟还要在这岁除之日关押至宗正寺?”
除夕夜士庶之家都会围炉团坐在一起守岁,上至天子下至庶民无论有多忙碌的人都会在这一日赶回家中,这也是一年之中家人最为团圆的时候。
“若陛下给不出一个合情合理的说法,那么臣就算是丢了这顶帽子,也要替楚王讨回一个公道!”
皇帝坐在座位上,低头拉着不悦的脸闷声道:“卿,朕的家事你也要管吗?”
陈煜走近一步,挺直腰杆,“家国天下事,敢问陛下,是何家事需要将人关进宗正寺,打个半死?”
皇帝压制住怒火,声音低沉,“当爹的管教息子还轮不到你们这些外臣在此指指点点!”
“哼,臣怎未见得陛下在六王幼时也如此用心呢?”
——啪!——桌案被敲响,连茶盏内的水都震荡起了波纹。
皇帝直指绯袍,“陈煜,你不要太放肆!”
翰林学士吕维见君臣已经争得面红耳赤,抬头看了一眼赵慈,却只得到了一个轻微的摇头,于是躬身上前,“陛下息怒。”
“陈侍郎也少说一句吧,事情还没有理清前,御前问话乃是大不敬。”
陈煜不再说话,只是干瞪着皇帝,一副不惧死的模样。
吕维便接着道:“陛下,楚王究竟所犯何事您要如此重罚,宗子一旦关进宗正寺,图籍便要记上黑笔,此籍要跟楚王一生,那垂拱殿外的臣工都在等陛下的消息。”
“忤逆君父,是为不孝,勾结前朝罪人,等同谋反,这个理由,够吗?”皇帝抬头,脸色阴沉的看着两个红袍老臣。
陈煜与吕维皆是心惊,“勾结前朝罪人?”
“可六王是陛下登基之后...大业二年所生,前朝之事早在陛下登基时就已经销毁卷宗,朝廷也下禁止议论此事,臣与陈侍郎二人是六王之师,自六王出阁时就相随辅导从未曾与其提及过此事,六王又是如何能知前朝事的,又如何勾结呢?”吕维又道:“六王性情宽厚,纵然是贪玩了些,可不至于废了礼法,于君父之前,何敢忤逆?”
相比陈煜的一根筋,吕维的话则有理有据,“起居郎呢?”皇帝窝着火,深皱着眉头很是懊悔当初点了这两个老头为楚王府的僚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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