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石屋,群蛇环伺。
屋子正中升起一堆火,稍稍驱走了冬日深夜的寒意。
安静得仿佛呼吸可闻,只有火苗燃烧的噼啪声,与纸张翻动的轻微哗啦声。
跳跃的火光中,姜腾一页页翻动薄薄的日记册,覆着□□的面孔无法看清表情,然而,血红的眸中却慢慢燃起了无尽的火焰。
分明有一股可怕的戾气从那眼中弥漫而出。
半晌,他猛地立起,双目望天,慢慢开口道:“老子要找云浅月问个清楚。”他语声诡异地轻柔平和,目中却带着焚尽一切的狠绝。
朱栖与冷暖对望一眼,同时感到有凛冽的杀意铺天盖地而来,然杀意中,他们却看到,一线生机盎然透出。
终于等来了逃脱的机会吗?只要这个人离开……
姜腾慢慢向门口走去,走了几步,忽然回身冷笑道:“小子,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我知道你巴不得老子离开这里,好想办法脱身,你趁早打消这个主意。老子的规矩,为防俘虏逃走,必须先废了他们的双腿。看在你最后送零落的份上,我可以格外网开一面,只废你们一个人,选吧,谁想当这个幸运儿?”
居然被看破了?朱栖心念电转,正想开口,忽觉手心一凉,冷暖冰冷的手攀上,紧紧攥住了他的手。她的掌心因疼痛满是汗水,然而那双乌黑的目,却仿佛含着千言万语。
她这是……他瞬间了悟,姜腾行事乖张,手段毒辣,落入他手中,实是生不如死,如今,他因姬零落之事离开,正是他们逃脱的唯一机会,冷暖无力行动,两人之中,只有他有能力带对方逃出,权衡利弊,牺牲冷暖几乎是唯一的选择。
可是,这样一个秀美无伦的少女,从此以后却要不良于行,若不是为了救他,她本不会遇到这些事,更不必作出如此大的牺牲!
“如何,决定了吗?”姜腾望着两人,目中闪过诡谲的冷光。
“蛇王……”冷暖开口,未及说完,已被少年清朗的声音打断:“如果一定要一个,那就我吧。”
“你……”她望着他,惊怒交集,一时竟怔在那里。
对面,少年却只是温和而笑:“朱栖堂堂男儿,岂能牺牲弱女子以求平安。冷姑娘,若为苟全性命行此事,朱栖终生不安。”
这男儿,始终有着无法动摇的原则吧,她怔怔望着朱栖坦然明净的眸,渐渐有点理解这个温文如玉,却又坚韧如钢的少年了,怒意消散,唇一点点扬起,勾成完美的笑弧,她嫣然而笑:“是冷暖看低公子了。”
一旁,静静看着两人举动的姜腾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好,好,零落果然没有看错人,难怪她将遗书与女儿都托付给了你。”笑声一停,他目中凶色又现,“小子,算你还有点担待,若你真选了这个丫头,哼,她的腿我固然要,你的命也休想留下。”说话间,他突然出指如风,重重地点了两点,冷暖“啊”的一声,忍不住剧烈颤抖起来。
“你做什么?”朱栖一惊,忙俯身查看,只见冷暖两腿软绵绵地已经完全没有知觉。
“小子,你既是零落相中的佳婿,我自不会动你一根毫毛,乖乖地在这里等我回来,我帮你去问夏老怪要解药。至于这丫头,”他撇了眼红衣少女,冷笑,“我知道你是逐日谷的人,别想在我面前玩什么花样,否则,等我回来,就不止废了双足这么简单的事了。”
威胁入耳,红衣少女却只是淡淡一笑:“蛇王放心,世人谁不爱惜性命,我已不良于行,外面又有蛇群与阵法两重屏障,步步杀机,要想逃亡谈何容易。我不会这么傻,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你知道就好。”冷哼一声,姜腾转身而去。
冰冷的石屋又归于沉寂,连跳跃的火焰亦渐渐微弱,倒映在少年明净如天空的眸中,摇曳生姿。
“抱歉,因我之故,累你至此。”神色复杂地望着无法站立的少女,他歉然开口。
她却挑眉望他,玩笑道:“怎么办,若真的残废了,嫁不出去,你会不会负责?”
他闻言微微怔忡,却无法如初时般理直气壮拒绝,竟是怔在那边。
见他如此,冷暖不由收了玩笑之色,轻叹:“朱栖,你真是个君子。可真叫我又是气恼,又是……喜欢呢。”说到后来,声音渐轻,几不可闻,她苍白的肤上慢慢升起如霞的红晕,眼波流转间,尽是醉人的娇羞,“我忍不住想从她手中夺你过来了呢。”
“什么?”他未听清,诧然而问。
“没什么。”她垂眸,眸中的笑意却如阳光流泻而出,苍白的脸庞因那抹嫣红娇艳无伦,如春花怒放。
“冷姑娘?”
她噗哧一笑:“傻子,逗你玩呢。骆姑姑医术高明,我们回到谷中,她一定有办法治我的腿。”她轻轻抚着毫无知觉的双腿,幽幽道,“所以,我们一定要想办法赶快离开这里,早一日到逐日谷,便能早一日治伤。否则,腿好不了,我可真要赖上你了呢。”
他听着她半真半假的言语,皱眉不语,这阵法虽然难不到他,但群蛇环伺,以他目前功力,实无把握带着一个无法行动的少女突围而出。
冷暖似乎看出了他的思绪,弯唇,带出灿若朝阳的笑颜:“你放心,我早已把消息传出,不出一个时辰,必有人来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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