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时间未到,我也不理睬他,依旧背靠着大槐树,一言不发,直到早晨,晨风拂面,远远近近的坟墓被那初生的太阳照得一片鲜红的时候,我这才站起身来,走到我师父王麻子身前,看着他。
王麻子也是回望着我,足足看了有一分钟之久,这才叹了口气道:“好了,天赐,我收下你啦。以后你就是我的关门弟子。”
我立即跪倒在地,向着王麻子通通通通磕了好几个头。
王麻子问我道:“你真的想好了?”
我点点头道:“想好了。”
王麻子望着我,缓缓道:“你看看我的脸上——”我奇怪,师傅为什么第一天收我为徒,就要我看他的脸孔,这是怎么回事?”
我依言向我师父的脸上看去,只见我师父的脸上坑坑洼洼,每一个小坑都是深陷肌里,竟像是什么枪械之类的物事打在我师父的脸上似的。
我疑惑道:“师傅,你的脸上难道是枪打的?”
我师父王麻子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我这脸上的坑都是被人一火枪打在脸上,那时候幸运的是,那些枪沙没有打中我的眼睛,要不然你师父我就不会被人称为王麻子,而是叫做王瞎子了。”
我奇道:“师父,那个打伤你的人呢?现在怎么样了?”
我师父眼睛望向乱坟岗下面,那密密麻麻的一座座坟墓,沉声道:“那个打伤我的人,第二天在一场火拼之中,被人将脑袋打飞了,他的尸体就像狗一样埋葬在这乱坟岗累累荒坟之中。”
我师父眼睛望着远处,慢慢道:“天赐,我从那时候起,就决定退出江湖,不再混黑道这一碗饭。”
我奇怪道:“为什么啊,师父?”
我师父脸上露出忧伤的神色,慢慢道:“我那时候起,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人在江湖飘,谁能不挨刀?可是这一刀若是一刀直接捅到你的心窝,一刀要了你的命,你还能在江湖上飘吗?”
我默然无语,心道:“只要是混黑道的都是如此,没有一个有好下场,不是进去监狱,蹲个十年二十年,就是被人砍死,好一点的也不过是留下一些伤痕,远走他乡,浪迹天下,可是既然混上了黑道,那怎么还能顾得上这些?”
我师父见我不语,似乎知道我心里的想法一般,随后又深深叹了口气,道:“天赐,我现在告诉你这些道理,你一时半会也不会明白,等到有一天你明白过来的时候,那就会悔之莫及。所以,天赐,我现在趁着你还年轻,还没有后悔的时候,先告诉你这样一个道理——打打杀杀终究不是常事,匹夫流血,流血五步,丈夫之怒,流血千里。做人要留有余地,杀人不过头点地,切记切记穷寇莫追。”
这些话我当时听在耳朵之中,却是如同过眼云烟一般,立时忘得干干净净,直到后来混迹江湖久了,某一日突然想起我师父所说的这几句话来,顿时醒悟,师傅说的真是至理名言。只可惜我师父早已仙去,不能日日聆听他的教诲了。”
六嫂听完杜子健的这一番述说之后,不禁赞叹道:“杜老大,你的师父王麻子真是神人啊不过咱们一步踏上黑道的人,恐怕一辈子也脱不开身了,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些事不是你想不做,就可以不做的。”
杜子健叹了口气道:“六弟妹说的对极了,咱们这些黑道上的人,只要一步踏上,就再也难以回头,有时候你不想打打杀杀,都有人逼着你打打杀杀,有时候你不想杀人性命,可是偏偏就有人逼着你杀人。”
众人一时之间都是默然。
林青忽然道:“杜大哥,既然逃无可逃,那么不如就横刀面对,终究不能任人刀俎。”
这一句话说的斩钉截铁,里面所显露出来的决然之意跃然而出。
杜子健眼光望向林青,道:“林青,你说得对,既然逃无可逃,那就横刀面对,杀他一个痛痛快快。”
光头老六喝彩道:“就是,就是,杜老大和林妹妹说的真是对极了,咱们既然避无可避,那么就杀他一个痛痛快快。”回顾四周,却见四下里静悄悄的,除了己方这几人之外,这乱坟岗上那里有半个人影?心下不由得一阵沮丧,心道:“那些兔崽子,狗杂种们难道怕了我们,就此不来了?”
杜子健笑道:“老六,你现在就稍安勿躁,别太着急,一会那些虾兵蟹将来的时候,有你杀个痛痛快快的时候。”
光头老六纳闷道:“杜老大,那些兔崽子们,要是不来呢?”
杜子健双目抬起,望了望那天上稀疏的星光,慢慢道:“他们一定会来的,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光头老六立时兴奋起来,双手摩拳擦掌,就等着一会的那一场恶战。
林青心道:“看来,六嫂和六哥都是喜欢打架,这样的一对夫妇倒也般配。”
杜子健继续道:“我第三次来到这乱坟岗的时候,那是在我三十岁的那一年,这乱坟岗上跟平日里一样阴森森的,晚上也许还能看得到那满天稀疏的星光,对面闪闪烁烁的灯火,大白天就只能看到满地的坟墓,坟墓之间一根根裸露在太阳下面的白骨。
我那一天不知道如何就心血来潮,就想来看一看这乱坟岗,没想到的是,我在这乱坟岗上,也如同我养父一样,遇到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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