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是上古时期，许多风貌都与悯溪印象中的不同。
据公主所言，因为林中难以辟路，所以能看见路的轮廓的，只有宫炎城和南辽城的官道。柒人谷势力没有起来之前，只是一个普通的山谷，现下还没有和南辽领地间有道路出现。
柒人谷就在宫炎旁边，这也是为什么妖精横行，宫炎的损失要比南辽小很多，还有空攻打南辽。
若是按照对柒人谷的印象贸然在丛林中走，很容易迷失方向，不如走官道先去宫炎，再去柒人谷来得确定。
悯溪正担心会遇上宫炎的军队时，公主说：“宫炎城攻打是几年前的事了，他们的势力只来到莫城，就退回去了。听边境线上的小部落说，宫炎好像遇到什么棘手的事。”
于是悯溪就从官道出发，打算先到宫炎。
公主给她们备了很多衣物。悯溪还挑一匹马，把那简易板车用几根身子固定在马后，躺了上去。
一路摇摇晃晃，半睡半醒，每次醒来卫的外衣都披在悯溪身上。
卫每隔几天就会换一次眼罩，次次都是从左手衣袖上扯下来的。奇怪，她明明穿的是白衣，眼罩却艳红似血。
悯溪明明蛊惑得了世间所有长了眼睛的事物，偏偏控制不了卫。难道因为她是木雕人，所以无欲无求吗？
悯溪耳朵动动。卫也停下马来。两人都发现不对劲。
树林晃动着，冲出一道白光。
怎么又是……
悯溪还未躲开，卫已经一把抓住神光的尾巴，左右瞅瞅，一张嘴把它吞下去了。
悯溪：“……”
卫嘿嘿一笑，打了个嗝。
公主画的地图，上面标记了附属南辽城的大大小小各个部落。
只有马匹需要草料的时候，她们才会进城歇上片刻。
因是官道，多有人烟，猛兽也不常来，晚上就算宿在荒郊野林也安全的很。
卫点燃篝火。两个人隔着火光遥遥相对，她裸露出的每一寸肌肤都像极了那个人。
初见她的时候，她一身血污，后来她以布遮眼，悯溪从未看过她完整的五官。就算像顷焉又怎么样，悯溪顶着这张脸长大，自然知道，脸一样，并不代表人一样。
只能说是有缘罢了。
那晚，卫醒来，篝火对面没有人。
一股血腥味从树林深处传来。
女子跪在草地上，只穿着一件肚兜，头发梳高了。她拿着那枚生了倒刺的戒指，反手在自己的后背上划下深深的伤口。
她的喉间是压抑的笑意。
雪白的肌肤上，还纵横着许多新陈伤疤。
最后，她非常熟练的将一边的亵衣叠及叠，缠在自己的伤口上，狠狠拉紧。她终是忍不住颤抖起来。
第二日，悯溪醒来，草地上的果子又换了个造型摆着。卫走来，摊开手掌，里面是撕碎了的叶子。
卫解释：“这个可以敷在您的伤口上。”
悯溪刷的站起来，背后的伤口撕开，神色中只有愤恨警戒。戒指倒刺已出，被悯溪举在身前，想隔开两人的距离。
卫只关心悯溪逐渐殷红的后背，一步步向前。
眼看她就要迎上倒刺，悯溪一戒指，反手掐住卫的脖子，把她按向马背：“你干什么！”
哪知卫腰肢一软，乖乖躺在马背上。
卫道：“我只是想给您上药，昨夜我也是无意看到的。”她轻轻握住悯溪的手，“信我。”
悯溪趴在板车上，卫小心翼翼给她上药。
两人沉默许久，悯溪突然说：“昨日是六月十六。是……一个人的祭日。”
“我曾许诺此生不离。”
“我是杀她的凶手之一。”
“我害死的人，不止她一个。所有对我好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你要是想走，还来得及。”
卫这才道：“您是我的神。唤醒我的不是神力，是您啊。”
“本来我身处一片混沌，有个声音对我说：‘你该醒了’，我醒来时见到是您啊。请您不要再推我出去，我说过要做您的刀，只要握在您手里，杀谁都可以。”
悯溪看了卫许久，才叹口气：“你今天话很多。”
这一路上，只有悯溪想赶她走的时候，她才会说很多话，而且都是奇奇怪怪的。她还小，她还不知道，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不是收不回来了，而是太阳一晒，水就干涸了。没有谁可以一直守护在谁身边啊。
晚上，正好到了储存饲料吃完的时候，悯溪等人紧赶慢赶进了城。
悯溪挑了一家养马的人家蛊惑，住进去。
她们没有再分两个房间，卫就打地铺睡在床下。
悯溪盖好被子，低声：“小心点。”
卫点点头，说话间，整座小楼已经被士兵包围。
卫就站在悯溪窗前，双刀挥舞间，一滴血都没有溅悯溪床上。卫甩甩手，把一地尸体搬去从一楼仓库草草藏起来，再擦一遍地，洗干净手给悯溪掖掖被角，才睡。
南辽城的祭司们还没有放弃卫。几乎每座没有妖精的部落，都有他们派的一小队士兵，试图带卫回去。
自从和顷焉分开后，悯溪要么自己睡，要么是和南辽拓睡，屋中的第二个呼吸声总会让她紧张，即使睡梦中也绷紧全身肌肉。
今日竟一夜好梦。
牵着马匹出城的时候，正巧见一个女子被剥光了衣服关在笼子里游街。
两人和众人一同闪开条道让盛女子的车先过，不少人往那里砸菜叶和鸡蛋。
女子头发上挂着叶子，身上都是粘稠的蛋液，她握着笼子栏杆，嘶声：“我不是妖精啊！求求你们！我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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