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手掌打到那个女孩脸上时,有种讨厌的感觉,像是黏糊的脏水渗进了骨头,那是暴力令人厌恶的余味。但这还不够,秋月孝雄心想,从心脏涌出的厌恶感如血液般不断喷涌而出。
“你干什么啊?!”
旁边传来声音,他打了女孩的右手被一个男孩抓住。但孝雄一把甩开,无视他的阻挠,继续瞪着那女人。这个叫相泽的三年级女学生,就是这个女人,把那个人……
正面突然有人影接近,下一个瞬间,孝雄被一阵强烈的冲击撞到桌子上。接着,耳边传来巨响,桌子倒了,等他睁开眼时,眼前已是地板。过了几秒,他的嘴巴里热得发烫。
搞什么,这群家伙到底有多少人啊?
孝雄把愤怒吞进喉咙,自己居然连对方人数都没看清。血的味道充斥着口腔。他抬起头,一个穿T恤的高大男人正一脸无趣地俯视着他。孝雄将心中的恐惧、后悔与血块一起咽下,低着身子撞向那男人的肚子。感觉自己好像撞上了一根沉重的圆柱,然后背上挨了肘部重重的一击。倒在地上的他还没回过神,肚子上又被踢了两脚。内脏的刺痛让身体条件反射地缩起来,然后他又被抓着上衣提起来,视线的十厘米处是厚厚的胸肌。孝雄被那个铁柱般的高大男学生揪住了衣领。
“混蛋!”
孝雄大喊着朝男学生脸上一拳挥去,却被对方单手轻松挡下。孝雄用手背挡住脸,但脸上还是挨了一巴掌,反击时下巴又挨了一拳。对方似乎没用多大力气,但孝雄的脸很快被打得变扭曲。接着,他感到有人把脚放在自己的肚皮,下一秒,他就被狠狠地踢飞了。孝雄撞上了储物柜,发出金属裂开的声音。他靠在柜子上,从肺里吐出热腾腾的气团。
这算什么啊,痛死了。
“你是谁啊?要对祥子做什么?”
高大男学生轻蔑的声音混着自己的耳鸣从头顶的上方传来。“祥子,你不认识这人吧?”
相泽旁边的女孩诧异地问道。相泽依然沉默。怎么搞的,我居然这么弱——孝雄心想,有点想哭。他支起上半身,用憎恨的眼神使劲瞪着眼前这几个三年级的男女。
“是那个吧?又是雪野的牺牲者。”
“真的啊?你也喜欢那个大妈啊?”
“雪野真不愧是不正经的女人。不过不觉得恶心吗?你知道雪野年纪多大了吗?”
“真可怜,你被骗了吧。”
“不过,以后说不定能和她交往哦,因为她已经不是雪野老师了嘛。”
一直面无表情低着头的相泽,突然抬头看着孝雄,露出扭曲的笑容张嘴说道:“你可要感谢我啊,是我让那个大妈辞职的。”
瞬间,孝雄的指间充满了愤怒。他大吼着朝相泽扑过去,但被高大男学生拦住,又被打了一顿。每挨打一下,孝雄就在心里想。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那个人……
那个雨女……
雪野老师。
为什么什么都没对我说……
* * *
我逃不掉了。
在那被雨水和光芒笼罩的亭子里触碰到那只冰凉的脚时,他就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那天,他触碰到那个人的脚,将它的形状换成数字,用铅笔描出它的轮廓。连那张用来记录的纸都似乎沾上了那个人的味道,自己也仿佛无意中得到了那个人的一部分,想到这里,他就全身发热。
可是在那天之后,天空就不再下雨了,就像是孝雄为得到那张纸而付出的代价。梅雨季节结束了,直到暑假来临,都没再下雨。孝雄完全没有借口去亭子了。
八月上旬的某天,哥哥离开了家。孝雄从一早就开始帮忙搬家。母亲则是两个月前就离家出走了(但每周还是会回来一次,心血来潮做个晚饭,或是让孝雄做饭),所以事实上,孝雄已经开始了独居生活。原本和哥哥共用的八张榻榻米大小的和式房间,多出的另一半空间不知如何使用才好。孝雄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吃饭、睡觉。不知不觉,房间和思考的空隙里都充满了那个人的影子。一个人待着,意味着那个人不在这里。那个人在别的地方,度过他无从知晓的时光——孝雄一次又一次地意识到这个事实。
孝雄第一次明白了孤独的含义。见不到她很痛苦,而且这种痛苦基本上是来自身体的。他不认识的某个人或许正在那个人的身边,听着那甜蜜而颤抖的声音,看着她被光线笼罩的头发,闻着她那沁人心脾的香味,或许还触摸着她那浅粉色脚尖。
入睡前,孝雄在求雨,睁开眼时还在求雨。即便如此天空依然没有下雨。孝雄甚至认为,是因为自己一心求雨,结果神灵坏心眼地决定不再下雨了。不过再这样下去自己肯定也完蛋了。他打心底有些害怕。
这种自以为是的痛苦是没有意义的。目前的他还明白这一点,说明脑子里还残留着最后一丝冷静。我,确实坠入爱河了。但若是因此变得懦弱,肯定赢不了那个人身边的大人们。所以,不能为了恋爱变弱,而要变强。孝雄细思之后下了这个决心。他要割舍心中痛苦到极点的那部分,然后看清自己应该做的事,思考怎样才能将自己的心意传递给那个人——他必须采取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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