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说:“这纯粹是屁话!”
无论用什么样的办法,都无法阻止皮卡的尖叫。
爷爷是个大忙人,爷爷忙起来,浑身像冒烟一样冒热气,他飞快地走路,脚后跟能踢到屁股。但爷爷再忙,每天都得有个午睡,雷打不动。
爷爷最恼火的事,就是有人打扰了他的午睡。
爷爷午睡的时候,奶奶就把姑姑们轰出门去,然后把门锁上,自己去菜园里干活,或是到邻居家串门。
爷爷一觉睡好,就立即变得像一只下山的老虎,又吼又叫地进入油麻地小学的校园。
“那个学生是哪个班的?竟敢在校园里玩弹弓!”爷爷吼叫着。
那个孩子赶紧把弹弓扔到草丛中跑掉了。
“通知五年级,下午劳动!栽树,要栽五十棵树!带水桶、扁担没有?上午,老师有没有通知?……”爷爷一路走向办公室,一路大声地问五年级的一个孩子。还没等听明白了那个孩子说了什么,他冲另外几个孩子又嚷嚷上了:“你们几个站在荷塘边干什么?谁也别打荷花的主意!要是谁敢摘一朵,哼,试试看!”
每逢看到爷爷这般大喊大叫的,老师们就知道:校长午睡好了!
谁闹了爷爷的午睡,爷爷会整整一下午加上一个晚上都很生气。
这天,午饭后,爷爷又照例躺在了那张老式的大床上,开始他这一天里最美好的时刻:午睡。
姑姑们都不在家。
只有奶奶带着皮卡在门前菜园里,奶奶干活,皮卡就在一旁玩耍。
皮卡喜欢看天空。
相对于五颜六色、斑斓多彩的大地,皮卡更喜欢看非常简洁的天空。因为天空遥远,给了他很多联想。他会盯着一只似乎永远展开翅膀在高空云流中轻微摇摆的鹰,直到脖子发酸。他会盯住一朵流云,直看到它完全消失在天边。只有在这种时候,喧闹的皮卡才是安静的。这种时候,仿佛世界上就只有天空和天空下的皮卡。
他当时的姿态和神情,往往会感动姑姑们。她们即便是有事要对皮卡去说,也不会去惊动他。爷爷似乎从皮卡的这种姿态里看到了未来的什么,心里头会产生一种喜悦甚至幸福的感觉。
皮卡又在仰望天空。
今天的天空特别的高远。有几片云,就像几条在一望无际的草地上吃草的牛,在让人难以觉察的移动中缓缓移动着。
皮卡想在天空中寻找一点什么:一只鸟?一只飞虫?
就在他准备放弃他的眺望时,他看到从远处飞来了两只什么鸟。它们的出现,使寂寞的天空顿时有了小小的热闹。
皮卡用眼睛紧紧盯住它们。
它们居然朝皮卡的上空飞来了。
是两只鸽子,看上去都是黑色的。
但当它们完全飞到皮卡的上空并且迅速下降后,皮卡发现,原来是一只为白色,一只为黑白花的。白色的那只很秀气,黑白花的那只很强壮。它们总是挨在一起飞翔着,并且总是同时飞一种姿势,说扇动翅膀时就一起扇动翅膀,说展翅翱翔时就一起展翅翱翔,说往上飞升时就一起往上飞升,说往下沉降时就一起往下沉降。
皮卡想让奶奶一起看天空,但他放弃了这个念头。他知道,正在种菜的奶奶才不会在意他的天空呢!
他想到了爷爷:只有爷爷会在意他的天空。
可是爷爷正在午睡呢!
皮卡只有独自一人望着天空,望着那对鸽子了。
这对鸽子好像与地上的皮卡有什么约定似的:我们来了。就在皮卡的上空盘旋,并做着各种各样的动作:或俯冲、或拔高、或斜插、或摇摆……
皮卡感觉到了它们总是歪着脑袋在打量着他。
“可是,我并不认识你们呀!”皮卡把两只小手合在胸前,仰望着它们,在心里说。
两只鸽子有一阵飞远了,飞到了大河对岸,不一会儿就被那边的村庄遮挡住了。
皮卡连忙追到河边上,恰在这时,那两只鸽子又飞了回来,并继续不住地歪着脑袋看着地上的皮卡。
皮卡傻呆呆地看着,竟然有一串口水“啪嗒”从他的嘴角坠落在地上。他很快觉察到了,很不好意思。
那对鸽子越飞越低。
皮卡听到了它们的翅膀划过空气时发出的嗖嗖声。他甚至清楚地看到了它们的亮晶晶的眼睛。那两只蜷曲在腹部羽毛里的爪子,是很鲜亮的红色,非常迷人。
皮卡的脑袋跟着两只鸽子转动着。
两只鸽子盘旋着,是一种下降式的盘旋。它们一边盘旋,好像还一边在侦察地面、打量地上的事物。
“落下来吧!”
皮卡企盼着,并在心里呼唤着。
那两只鸽子仿佛听到了皮卡的呼唤,竟然真的徐徐落下来了——落在了皮卡家的房顶上。
它们显得非常的紧张,收紧翅膀,直着脖子,不住地转动着脑袋。
皮卡怕惊动了它们,躲在草垛后面,探出脑袋来朝屋脊张望着。
两只鸽子站在屋脊上,一声不响,始终显得十分紧张。
皮卡就一直藏在草垛后面,悄悄地张望屋脊:两只鸽子挺胸而立,它们的背后,是流动着云朵的天空。皮卡第一回觉得:爷爷家的屋子怎么这么高呢?
天空有风,鸽子身上的羽毛不住地被翻卷起来。
皮卡看到,鸽子身上的羽毛,里面的和表面的,并不是一个颜色。
两只鸽子终于慢慢安静和放松下来。那只个头要比白鸽子大一圈的黑白色的鸽子,还展开尾巴——像一把打开的扇子,冲着白鸽子咕咕咕地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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