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结伴去了美甲店,他母亲又问:“这是哪?”
“美甲店。”
“十九块八?”
做美甲的女士笑脸垮了,他便赔笑道:“我母亲老年痴呆,我付双倍的钱,麻烦等会儿……哦,谢小姐,您来了,能帮我母亲做个指甲再修一修脚么?”
谢小姐正在给一位女士修眉毛,听了禾远这样说,便转过头,快乐的点点头,麻利的姑娘很朴素,知道禾远母亲的情况便如何也不肯收那多出一倍的钱。
禾远是谢小姐常客,他们是认识的。
他母亲才坐下来,他的手机便开始震动,没办法,他只得一手扶着母亲的肩膀,一手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李律师。
他微不可查地叹口气,摁掉了电话。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谢小姐与禾远一起哄着母亲做好了指甲修净脚,他母亲说:“孩子写作业,做早操上校车。”
“上校车,做早操。”
他母亲停了一会儿,嘴里嘟嘟囔囔个不停,但她年轻时理智与才华便少得可怜,而阿兹海默又狠狠地摧毁了她一切的表述能力,禾远觉得自己的母亲很可怜,即便他因为母亲的迁怒与熟视无睹而痛苦,但他实在不能更渴望母亲的爱了。
不怕别人笑话,即便是现在问他,他依旧说出自己曾渴望母爱胜过一切。
“我们回家了。”
母亲问:“谁?你?”
“陌生人咯。”禾远开了个玩笑:“陌生人送你回家咯。”
他母亲由衷地笑道:“好小伙,谢谢。”
禾远抬起头,眨了眨眼,因为他觉得眼睛泛酸。
他父亲究竟还是住进了医院,得到了非常好的治疗,但是胰腺癌实在是回天乏力,医生不仅一次地劝他放弃治疗。
医生说:“你让他活着,是的,现代医学做得到,但是生活质量呢,你的生活呢?”
“我父母就是这样影响我过去的生活的,我需要一个了结。”
医生暗示他:“是的,现在是是时候了。”
他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当然不是时候,他应该活着。”
医生摇摇头:“医院会尊重你的意见的,住进ICU后会需要很多很多的钱,而且生命体征不平稳之前是不能出来的,而且你要做好准备,就是他会很久不能出来。”
他父亲拉着他的手说:“孩子,对不起,对不起,让我死吧……不,别让我死了。”
“你不会死的,”禾远安慰他:“我一个月可以赚六千,还有卖房子的钱。”
“让我死吧!”很难形容一个被从阎王手里拉回来的人的气色,他父亲大概就是这种脸色。
“不行!你得活着。”
吗啡对他父亲的作用已经有限了,他单方面说了几句,医生护士便将他父亲转进了ICU,这里是不允许患者家属进入的。
想到自己的父亲就要死了,禾远却觉得没意思,给予他不可磨灭伤害的人终于要离开了,可是他没有快意,那感觉像深呼吸一口,然后慢慢吐出肺里的所有浊气。属于挺无聊,但他必须做的事。
有时候他便觉得自己没心肝,但闻寄与罗晔相继离开他后,他便有时像活转过来,有时像沉沉睡去,在做梦的边缘徘徊。
罗晔灵魂中的一部分似乎依附他的肉体而活,而他所知道的是他又确切离开自己了。
这让他很苦恼,父亲进了ICU后他给律师回了电话:“是的,我是侯禾远,我非常有兴趣继承并运作反家暴的慈善组织。”
这徒劳的玩意儿好像罗晔还活着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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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兹海默母亲的那段有参考。 对无知的无知没有确切了解是我的基友川川说的 这篇文谈不上he还是be,他们的确相伴走过一生,但某种意义上他们又从未在一起,这一章是死循环之后的故事,对于禾远这个人来说是必要的一章。 作为一个完整的个体他所需要的是与过去的自己和解(闻寄的出现某种意义上是遗传病,但本质上闻寄是一个保护人格),他曾被伤害,他的伤口必须要愈合,或者永远流血。虽然我知道这段话说得颠三倒四乱七八糟的,但是对于创作这样一个角色,他作为我的崽崽,我必须给他一个了结。还不到完结的时候,但谢谢各位看文的观众老爷,谢谢你们的评论和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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