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的大戏
这天晚上，枫林渡有一台大戏。
老驴和小驴都是戏迷，只要听说哪儿唱大戏，又得到主人的允许，它们都会和那些孩子一起，赶去看。
可今天晚上，它俩不能都去：刚刚收割的麦子铺了一地，今夜必须用石碾将麦粒从麦秸上碾下来；许多人家都要用这块场地，今晚恰巧轮到主人家。
“你俩，谁去看戏，谁留下拖石碾呢？”主人问小驴父子俩。
小驴心里特别想去看戏，但它却对老驴说：“爸，你去吧，我留下拉石碾。”
老驴心里也特别想去看戏，但它却对小驴说：“还是你去吧，我留下拉石碾。”
它俩商量了很久，也没有一个结果。
主人说：“你们这么推来让去的，哪还有个完呀！其实呀，你俩都想去看大戏。这样吧，我来抛一枚硬币，”他指了指小驴，“正面朝上呢，就你去。”他又指了指老驴，“反面朝上呢，就你去。”他问老驴和小驴，“怎样？”
老驴和小驴都连连点头。
主人从裤兜里掏出一枚硬币，往空中高高一抛，右手接住，往左手手背上一捂，慢慢掀开右手：
正面朝上。
主人对小驴说：“你去看大戏。”又对老驴说：“你拉石碾！”
小驴很过意不去，磨磨蹭蹭，迟迟地不上路。
外面的路上，孩子们欢笑着，正往枫林渡去。
老驴对小驴说：“你细心地看，回来后把大戏说给我听。我喜欢听说戏。”小驴连连点头，
高高兴兴地上路了。
一条大河横在眼前。
一条渡船靠在岸边，大人小孩正纷纷上船。
小驴也上了船。
不一会儿，船上就站满了人，可岸上还有三个人：一个父亲，手里搀了一个女孩，背上还背了一个小男孩。
摆渡的大爷看了看渡船下沉的样子，为难地说：“不能再上人了——再多上一个人，船就要沉了。”
岸上的那位爸爸和两个孩子，都显出希望能早点儿上船的神情。小女孩指着渡船：“爸爸，上船！爸爸，上船！”
摆渡的大爷心想：一个大人，带着两个孩子，一定走得很慢，等赶到枫林渡，那戏差不多都演一半了。他很想让岸上的这父子三人先上船，可是让谁下去呢？
都想早点赶到枫林渡，没有一个人愿意下去。
不少目光转向了小驴。
小驴的重量，差不多就是那父子三人的重量。
小驴没有等摆渡的大爷与他商量，就跳到了岸上。
父子三人上了渡船。
渡船慢慢离开岸边时，摆渡的大爷说：“我很快就回头接你。你跑得比人快，一定能够赶上看大戏的。”
半明半暗的天色中，小驴点了点头。
等小驴过了河，四周早已没有一个人影了，天空下，一片静悄悄的。
小驴小跑着，赶往枫林渡。一路上，它都在想：我要细心地看戏，回家后，一五一十地说给爸爸听……
月亮从东边升起来了，又大又圆。
小驴的眼前是它的影子。它觉得自己的影子十分好看。从地上飘动的影子，它知道了自己是一头长得很英俊的小毛驴。它的心情特别好，一边跑一边怪腔怪调地唱着：
我是一头小毛驴，我代爸爸去看戏看大戏，听大戏，我们两个乐滋滋……
小驴走走，跑跑；跑跑，蹦蹦；蹦蹦，跳跳。
前面的路高高地隆了起来—那是一座与路面连成一体的桥。
小驴一口气冲到了桥中央。
月光下，一个老奶奶正拉着一车柴禾走上桥来。
柴禾堆得小山一般高。老奶奶的身子大幅度向前倾着，几乎要碰到地面了。看不到她的脸，只见一头白发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老奶奶听到了它的脚步声，抬起了头——
明亮的月光下，它看到了老奶奶慈祥的面孔，那面孔上闪着汗水的亮光。
老奶奶朝小驴点了点头，好像在问候它：“小驴，你好呀！”
小驴从老奶奶的身边跑了过去，越跑越快，越跑越快。
小驴站住了。
老奶奶拉着车，但几乎看不出车在向前。
小驴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知道时间正很快过去，它必须要加快步伐赶路了。爸爸还在等它说戏呢！
它向前跑去。
但不一会儿，它却越跑越慢了：沉重的车，老奶奶向前倾的样子，老奶奶汗水闪闪的面孔，不停地闪现在它的眼前……
它终于停住了，抬头看着月亮，好像在等待月亮告诉它什么。
它忽然掉转头，向老奶奶和她的车跑去，夜空下响着“嗒嗒嗒”的驴蹄声。
它一口气跑到了老奶奶的身边。这一阵，老奶奶的车好像就没有前进一寸。
小驴打了一个响鼻，“扑嗒扑嗒”地扇动着耳朵。
老奶奶说：“小驴呀，你回过头来，是要帮奶奶拉车吗？”
小驴用前蹄点了点地。
老奶奶感激着看着它：“那奶奶谢谢你了。”
小驴在前面拉车，老奶奶就跑到后面推车，车终于过了桥。
又帮老奶奶往前拉了一段路，小驴才赶紧往枫林渡方向跑。
戏已经开场有一会儿了，所有有利的地势，都被人占了，小驴转来转去，除了看到高高的人墙，它什么也看不见。
有一个男孩也在到处乱转。他几次要钻过人墙，钻到前面去，但都失败了。
他往后退了很远，然后突然像一发炮弹，向人墙冲去，但很快被人墙弹了回来，差点儿跌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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