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林星迟回到家的时候, 已经到了晚上十点。
徐清婉正一边坐着看电视，一边等她, 看到人终于回来, 担忧也变成了怒气。
“林星迟，你这么晚回来也不和我报备一下吗？”
林星迟大概把当年的事情理了清楚, 她和林星放说了许多，又给弟弟买了几套新衣服把人送回宿舍之后才回的家。
有那么一刻，想到妈妈还住在家里的时候, 她竟然产生了退缩的想法。
她知道或许妈妈不想听到林星放这三个字，但还是想尝试着提一提。
“妈，我晚上和小放在外面吃了饭, 给他买了几套衣服, 所以回的晚了一些。”
徐清婉摁着电视遥控器的手顿了一下，低声问：“你和谁？”
沉默了半晌之后, 林星迟回：“林星迟和林星放。”
“你再说一遍！你和谁吃了饭？”
徐清婉的语气明显的激烈了起来。
站在林星迟的位置能看见徐清婉脸上浓重的失望, 她一字一句，字句千斤, 压的林星迟心慌。
“你怎么敢和他吃饭？！他就是个心怀不轨的白眼狼！”
徐清婉的声音是这辈子难有的尖细刺耳, 竟然和林星迟上午隔着电话所听到的林星放的亲生母亲重合起来。
是不是所有母亲极端起来都是一个样子？
林星迟换好了拖鞋, 往徐清婉身边走, 想要安抚妈妈。
谁知道她才向前走了一步，徐清婉就接连往后退, 她把遥控器丢到了茶几上, 手猛烈的拍着茶几, 那声音听的林星迟耳朵都疼。
徐清婉的手，肉眼可见的红肿起来，可声音里的话让人不敢相信：“你给我去洗澡，没洗干净别出来！你也配做我的女儿吗？”
林星迟心头一哽，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别的声音，只能说一个字：“妈…”
徐清婉的声音继续加大，裴英和江裕几乎是同时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她的嗓门太大，喊的林星迟脑中一片空白。
“别叫我妈！你还去见林星放就等着你妈的尸体吧！”
听到这话，江裕和裴英还有什么不懂的。
江裕出来的时候眼神本来是平静而冷漠的，估计还揣着自己要演戏，扫到在玄关处身体发着抖的林星迟，瞬间目光就变得阴寒。
裴英察觉到儿子的情绪，推了儿子一把，江裕想要往林星迟身边走，可是碍于两个人的约定，只能干瞪着眼睛。
徐清婉还在叫嚷着，已经骂起来林星放是个杂种之类的话，毫无形象可言。
林星迟从没有被徐清婉这样骂过，她最后一次被徐清婉训斥还是因为十七八岁的时候去爷爷奶奶家被训斥后撂了脸子。
徐清婉吼的她措手不及，可骂到了林星放头上，骂的太难听了。
“妈！小放是你养大的，你怎么舍得这么说他？”
她盯着徐清婉，声音都发着颤。
林星迟真的不懂，当年最疼爱林星放的是她，现在恨不得把所有肮脏词汇都安在林星放头上的也是她。
就像林星放说的那样，难道他真的就是徐清婉眼中一条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么？
或许她也是一样，哪怕是亲生的孩子，不还是被忽视了这么多年？
作为一个母亲，她为什么可以做到这样子呢？
没有想到林星迟竟然还要给林星放说话，徐清婉本来就不好看的脸色冷凝了几分，怒气上头，越想越气，走到了林星迟面前，举起手看似就要给她重重的一巴掌。
裴英也吓到了，大声喊着：“婉婉！”
江裕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动静，察觉到徐清婉的动作，他直接跑了过来，顺利把林星迟环进怀里，自己的脸却遭了殃。
重重的一声巴掌响。
林星迟在看到妈妈举起手的那一刻就闭上了眼睛，却没想到会坠进熟悉的怀抱里。
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林星迟语气愣怔，伸手去碰江裕的脸：“你疼不疼呀？”
江裕把她的手拽紧，把人护在身后，眼睛赤红像是要滴血。
他之前尚且能把徐清婉当做普通的长辈来看，可此刻再无敬意。
喉结上下，江裕的语气冷冽刺骨：“徐阿姨，你这是家暴吗？”
在手打到江裕脸上的那一刻，徐清婉就冷静了许多，她抬眼，喃喃道：“小裕，阿姨对不起你。”
江裕没有回应她，只低着头去看林星迟，小姑娘咬着唇强忍着泪，握紧了江裕的手，身体依旧在抖着。
是受尽了委屈，还要装作很坚强的模样。
徐清婉还在用失望的眼神看着林星迟，问：“你心疼你弟弟，你怎么不体谅体谅我？”
林星迟一腔要说的话全被堵住，却也在这一瞬间明白，许多事真的强迫不来。
裴英看着江裕，心头也不太好受，一边是从小到大的闺蜜，一边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儿子。
闺蜜打了自己的儿子，可儿子又是为了闺蜜的女儿。
江裕长得白，徐清婉那一巴掌又重，被打的那一半已经肿了起来，格外显眼。
裴英最终叹了一口气：“星星，你煮个鸡蛋给小鱼滚一滚，我和你妈妈说说话。”
说完，她就上前拉着徐清婉进了自己房间。
*
徐清婉一回到房间就坐到了床边，一直流泪，很多难以启齿的话突然找到了宣泄口。
“我这一生，最恨的人就是自己。”
裴英坐在床边，给她擦着眼泪：“你又是何苦，我和你说过，放过自己，孩子们也是无辜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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