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诊部的临时病房在二楼走廊的尽头。深夜的医院只有几个值班科室还亮着灯,空寂的夜里,弥漫着消毒水味的走廊的声控灯一盏一盏闪烁着亮起。
临时病房里只有三张病床,祁叙推开门的时候,傅薇正在轻声回答派出所警员的问话。简单的笔录,却问得很细致,傅薇的表情看起来很认真,听到他开门进来的声音只微微抬了下头,没有多作理睬。
回答问题时的语速却又放缓了一点,似乎有意拖着时间。
祁叙瞄了眼她的胳膊,刀伤已经被缝合,包扎的纱布在她纤细的胳膊上围了鼓鼓一圈,看起来格外显眼。
显然,这位抢劫犯先生缺乏绅士修养。
祁叙在傅薇旁边的病床上坐下,静静地听着警员和傅薇的一问一答,随手拿过床头柜上的一只苹果和水果刀。置身事外似地,沉默安静。
很快笔录结束,警员站起身来感谢她的配合,顺便叮嘱她:“这种恶性伤害事件XX路口不是第一起了,夜里尽量不要一个人走路。”
傅薇礼貌地连连点头,把警员送到了门口。
病房里忽然只剩下了两个人。
她深吸一口气给自己鼓了把劲,猛地转过身。刚要开口,却发现祁叙正举起一只上一个在这里输液的病人遗忘下的苹果,纤薄的苹果皮被他手里的刀锋利落地勾断,厚度均匀,没有断裂的痕迹,齐整地落入垃圾桶里。他像是完成了一件雕刻作品,满意地放下刀,唇边勾了丝漂亮的弧度。
幼稚。傅薇一手抱着受伤的胳膊,默默瞅着他。他这是想要用一只苹果来收买她?
在她不屑的目光里,那双好看的手忽然一松,丝毫没有犹豫地把一只切好的苹果一起扔进了垃圾箱,用纸巾擦净了手。
……原来只是为了打发时间啊。傅薇的神情变了变。
祁叙抬起头,微微皱起眉:“你想吃这种来历不明的食物?”他扔掉纸巾,一边起身一边开口,“家里有一冰箱的储备,你可以自取,爱发脾气的傅薇小朋友。”
幼稚!傅薇脸色不佳,失血的经历让她双唇发白,眼睑也微垂着,连做一个厌恶的表情都显得没有精神。她又不愿意理他,又想开口回击,踌躇着没做出决定,肩膀上已经搭上了一只手。
“现在,你可以回家了。”祁叙理直气壮地从背后把她松松揽着,带出了病房。
傅薇沿着他的方向半推半就地往前走,反应过来时已经到了地下车库,只好不情不愿地坐上了车。
她扯出安全带,因为右手受了伤,在一半尴尬地卡住了,拽了半天也不动弹,拽得她心浮气躁。正驾驶座上的祁叙看了她一眼,自然地侧过身,替她扣上了安全带。
傅薇愕然地看着搭扣。祁叙却已经回过了头,踩下油门发动,目不斜视地看着挡风玻璃。
连句和解的话都没有么!傅薇咬了咬下唇,扭头看向车窗外。
祁叙扶着方向盘,漫不经心似地询问她的财物损失:“丢了什么?”
“……”傅薇专心致志看着窗外快速倒退的绿化:就是不想理你!
“嗯?”
“……包被抢了,里面都是证件。哦,家里钥匙也丢了。”还是没忍住回答了他。
祁叙挑了挑眉:“所以你受伤,就是为了护住几张证件?”
“否则呢!你知不知道去行政机构办理证件有多麻烦!”
车速陡然加快,一个转弯拐下了高速:“噢,但愿下一位抢劫犯能精准地解决你这个麻烦。”视线还凉凉在她包扎严实的手臂上一瞥,似乎十分遗憾这一刀没能扎中她的动脉。
果然,指望祁叙能对她软言软语,一定是她想太多。傅薇干脆扭过头不理他。
驶过一个路口,他再次开口:“我想我们是时候聊一聊你最近的行踪。”
傅薇只留下一个沉默的侧影。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似乎对我很不满意。”
“……”你也知道啊……
“不得不说,这种情绪没有意义,并且不具备正当理由。”他的语气无比地理所当然。
傅薇简直要气疯,忍无可忍地转头看向他:“所以你觉得你不好好去看医生,闹着要回家很有道理?就这样还敢信誓旦旦教我什么叫责任心,你这样很有责任心?!”
黑色的侧影沉默着,似乎并没有把她的怒气放在心上:“所以你不满意的,是前面一句,还是后面一句?”
在遭遇了抢劫事件后,傅薇变得愈发暴躁。
连付其誉都看出了她的暴躁,问她:“我们需不需要暂时中止一下谈话?”
傅薇歉意地摇摇头,她不想因为个人因素影响到他们的工作进度。但她的状态确实不太好,从医院回来后就一直陷在一种容易焦躁的状态中,谈话时也有点心不在焉。
突然,包里的手机开始疯狂振动。一个陌生号码,她刚想接起来,对方却已经挂断了。最近这样的骚扰电话异常地多,却每次都卡在她接起前挂掉,打过去也显示是空号。
傅薇猜测,是不是祁叙的恶作剧?
她很快在心里摇头。那位自以为是的偏执狂,连多一句安慰都不肯说,从医院回来的路上只记得质问她生气的理由,对她遭遇的伤害事件只字未提。
他居然还义正言辞地质疑她的愤怒!她确实不知道自己生气的具体原因,到底是气他拿自己的健康开玩笑,还是因为他粗暴地干涉她的私人生活。可是不管怎样……他那种人,每一句话都可以是她生气的原因吧?这种事情需要向他作五分钟的开题报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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