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前行的面包车在泥泞的马路上颠簸着。朱晓敏看着车窗外的景色飞快的倒退。朱爷爷的尸体就躺在后面，他走的时候没有太多的痛苦。这恐怕是朱晓敏唯一觉得心里好受些的理由。
朱二婶坐在朱晓敏旁边，阴阳怪气的盯着朱晓敏看。那眼神看的朱晓敏直发毛。每当朱晓敏回过头看朱二婶的时候，朱二婶就给她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朱晓敏总觉得那种笑很阴险，让她很尴尬又毛骨悚然。她索性就让朱二婶那么看着，也不回头理朱二婶。
颠簸一个小时后，面包车终于到了朱晓敏所在的村子。朱大伯和二伯抬着朱爷爷的遗体放在朱大伯家。接着一大家人就坐在朱大伯的堂屋中商量事宜。
朱剑帮着朱大婶给每人上了一杯茶。朱家众人都沉默着，没有人愿意先开口。朱大伯左右扫了一眼缓缓开口：“老爷子的事你们怎么看？”朱二伯和朱爸都沉默着。
朱大伯无奈的叹息，又说道：“老二你说说。”朱二伯低着头眼睛瞄向朱二婶，朱二婶不开口朱二伯也就沉默着不说话。
朱大伯看到朱二伯那副样子，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转头问朱爸：“老三你怎么看？”
“大哥说怎样办就怎样办。”朱爸见大家听了朱大伯的话都没有开口，便应和着。
“这边的传统是要做三天的斋。要请刻纸钱的工匠，请做斋的大师，请吹堂的，买孝布，还得通知远亲近邻，准备饭菜。棺材寿衣老爷子自己已经准备好了。要想办的风光些还得请一台唱戏的。算下来得好几万。你们说说要怎么出。”朱大伯说完看着低着头的两个弟弟。
朱二伯是个做不得主的人，朱爸家境困难。两人一时都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见大家久久不开口，朱二伯怯懦的开口：“大哥说怎么出？”
“这个嘛，老三家比较困难。看他们家能拿出多少算多少，不够的，我们两家一家负担一半。”朱大伯说着。
朱二婶一听心里可不乐意了，忙开口说道：“大哥，你这样有失公平啊。”
朱大伯眉头微皱，这个老二媳妇真的不是省油的灯，为人小气，吝啬，跋扈。让她出点钱就像是要她命似的。朱大伯语气不太好的问：“怎么失公平了？”
听到朱大伯这么说，朱二婶笑了笑说：“大哥怎么说老三家境困难呢？老三两口子病痛缠身，晓敏又没有工作这个不假。可是晓敏不是有个有钱的男朋友嘛。那小伙子前两天不是还跑到老三家信誓旦旦的说要养他们一家子吗？这个事让晓敏跟她男朋友说说，说不定人家就全包下来了。”
朱爸额头青筋隐隐突显，瞪了朱晓敏一眼。转头笑着说：“那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朱晓敏往角落里缩了缩，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哟，怎么就没有一撇了？要不是晓敏答应了人家，人家会这么眼巴巴的跑来求你答应他们交往？”朱二婶坐在一旁继续说着。朱晓敏听到她这话可真是有苦说不出。
朱二伯有一女一子，女儿和朱晓敏同年出生名叫朱佳佳。朱佳佳小学六年级时早恋，被同学传的全村皆知。村里人明里暗里没少拿朱晓敏和朱佳佳对比，有些好事的人还笑话朱二伯一家。朱二婶觉得脸面无光，把那些好事的人记恨着得同时也恨死了朱晓敏。如今苏华意跑到朱晓敏家做了那么一出戏，朱二婶就更加嫉妒朱晓敏命好，钓到金龟婿。心里不平衡的朱二婶逮着这个机会嗝应朱晓敏一家，以此找找平衡感。
朱爸心里不好受，不软不硬的回答道：“再怎么样他都还没有娶晓敏，不能算是一家人。他有钱和我们家没关系。”
“好吧，你家不容易。那大哥家呢？公公婆婆这些年跟大哥住，他们二老可没少帮大哥家做事。就冲着这一点，大哥家也应该要多出点钱。”朱二婶见朱爸脸色不好看，便转头说起朱大伯一家。
朱大伯眉头皱的更深了。这些年，兄弟三个每人每年拿两百块给二老养老。可是一年六百块那够两个老人一年吃穿用度的？更不用说有个生疮害病的检查吃药要花钱。是朱大伯没有跟两个小的计较，把老人养在自己家里。现在从朱二婶的口中说出来，好像自家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我说二弟妹，你这话我听着可不舒服。当初三弟外出打工，我们和你们家商量的时候可是问过你们谁养老人的。你们不是让我们养着么？现在你觉得吃亏了？要不等老爷子入土后，你们把妈接到你们家去？”朱大婶出口反驳着朱二婶。
朱二婶撇撇嘴，这朱奶奶都年纪大了，做不动了，就让他们家养着了？没那么便宜的事。不过也不能说不养，朱二婶喝了口水说：“我养也可以啊。可是妈一把年纪了，生病也多了，我们家也不容易。你们准备一家拿多少钱给我？”
“哟，爸妈在我家住这些年就没有生病了？我们也没让你们出钱啊。怎么现在让你家养了就要起这生病的钱了？”朱大婶这话噎得朱二婶一愣。
朱二婶心里有气，用手指着朱二伯骂道：“你个没用的东西。我怎么就嫁给你了？你们一家兄弟都欺负我啊，就算计着我们家那不多的钱。你女儿的嫁妆，你儿子要读书娶媳妇，那点钱都被人算计了，我们以后要怎么活啊！”
“好了，吵什么吵？”朱大伯出言阻止朱二婶撒泼的行为，站起身说：“我们兄弟三人平摊那点钱。大家都出去请人帮忙吧。”说完抬腿走出了屋子。
朱二婶得意的笑笑，拉着朱二伯跟着出了门。朱爸叹息着，他看着朱晓敏问：“你手上现在还有多少钱？”
朱晓敏结结巴巴的回答：“没，没多少了，都过年买种子去了。
“诶，你到村上去借点吧。”朱爸说完推着轮椅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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