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夫人也是见过太子的，因此也上前行礼。
罗宁咬了咬唇，抬头狠狠瞪了太子一眼，不情不愿也上前行礼。
太子神色淡漠，目光似有若无在罗宁面上一掠而过，并不曾稍作停留，仿佛从未见过这个人一般，淡淡点了点头：“平身。本宫此次前来是代父皇给老国公祝寿，因老国公不大办，所以此行本宫也不便张扬，国公夫人只把本宫当做不速之客也就是了。”
洪夫人笑道：“原来如此，那么，就让犬子陪着太子殿下叙话，稍后还请殿下赏光入席。”
今日郑子明如常在吏部办公并未提前回来，所以能够陪着太子的也只有郑源了。
太子略一点头，倒背着双手慢慢踱开了。
郑源落后几步微微躬身。
两人一前一后去得远了。
罗宁知道，当朝太子名讳叫做赵启，是石皇后所出的嫡次子。皇长子也是嫡长子赵呈腿有残疾，因此不能作为皇位继承人，所以皇三子赵启才被册立为太子。
今日他被人喊作“赵思远”，莫非“思远”是他的字？皇子们的字怕是只有那么屈指可数的几个人才知道吧？
有关太子的轶事，罗宁还是略有耳闻的。
据传，此人生性冷漠霸道，说一不二，便是有人垂死求救，他都会连眼都不眨一下便从那人跟前走过去。
而且，律己甚严。
本朝风俗，男子十五而冠，可以娶妻生子，在十四岁的时候便可以由家中教导着通晓人事。
可是太子今年已经十七岁了，身边却连一个侍妾都没有。
听闻石皇后也曾往他身边送过女官，却备受冷落，有位女官想要恪守职责，教导太子男女之事，却被太子一脚踢在胸口，硬生生踢断了三根肋骨，还不许人给她医治，这女官痛苦难当，哀嚎了三日才气绝身亡。
事后仵作验尸才发现，原来有一根断折的肋骨插进了肺里。
所以，说太子冷漠还是轻的，他是残忍！
罗宁打了个冷战，怎么办？自己可是狠狠得罪了他！若他是个心胸狭窄的，自己只怕要吃不了兜着走！不光是自己，连晋安侯府、鲁国公府都要跟着吃挂捞！
她倒并不是舍不下晋安侯府，她是唯恐连累了母亲郑夫人还有整个鲁国公府。
罗宁的脸色瞬间变得非常难看。
洪夫人满面春风，转头笑着对郑夫人道：“老爷子已经很久没有进宫了，没想到陛下还记着他老人家的寿辰……”
这说明鲁国公府圣眷尚浓，是好事。
郑夫人也是与有荣焉。
姑嫂两个说说笑笑，根本没有留意到罗宁的异样。
巧燕担心地道：“小姐，您……还好吗？”
罗宁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冲着巧燕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我这样，看起来是不是好多了？”
巧燕急忙点头：“看不出来了。”她在罗宁身边服侍了五年，甚至比郑夫人对罗宁还要熟悉了解，只是作为奴婢，很多话她都不能说罢了。
老鲁国公郑天寿正和老夫人褚氏低声交谈，两人不知在说什么，脸上都带着笑容，很显然心情不错。
洪夫人和郑夫人联袂进去，带着罗宁一起行礼，老鲁国公摆了摆手，呵呵笑道：“罢了罢了，还不到拜寿的时候，你们省着一些力气，到时候用力磕几个头就是了！”
褚老夫人白了他一眼，嗔道：“你可真是为老不尊！”说罢招手叫罗宁，“阿宁到外祖母这里来，几日不见，怎么外祖母看着你好似瘦了？”
罗宁依言来到褚老夫人身边，摸着自己的脸笑道：“怎么会呢？阿宁旧日的衣服都穿不上了，很明显是胖了呢！”
“哪里胖了？”褚老夫人不赞同地道，“女孩子家就要丰润点才好，弱不胜衣看着好看，可是风吹吹就倒了，将来嫁了人也不利于生养，可有什么好？”
罗宁红了脸，娇嗔：“外祖母……”
褚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厌恶，“阿宁，你可别跟着你那个庶姐学，每天为了保持身材，吃也不敢吃喝也不敢喝，还要把腰肢勒得细细的，你看看她那脸色，青黄交加的，哪里好看了？”
褚老夫人不喜欢吕氏母女，每次都不许郑夫人带着她们过府，罗明熙偶尔来了，褚老夫人见都不见她。
罗宁暗中感慨，还是外祖母慧眼如炬，早就看出了这一对母女不是好人。当年如不是外祖母跟着外祖父去了……
她一愣，外祖母是个非常坚强的人。二十年前年外祖父和大舅舅二舅舅一同失陷在敌营，一度传来死讯，三舅舅郑子明尚在年幼，若不是外祖母独立支撑，鲁国公府早已不复存在。
前世的两年后外祖父和舅舅虽然都已经去世了，可是鲁国公府还有表哥表姐，外祖母还有舅母又怎么会萌生死志？
她们同时出事，也太巧了！
难道说，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罗宁有些头痛起来。
“罢了！”褚老夫人叹了口气，“你这丫头就是太心善了，每次都要替你那庶姐说好话！你不爱听，外祖母也不多说了，去找你姐姐说话吧，我还有话要与你母亲和舅母说。”
罗宁也不解释，微笑着行礼退了出来。
出来之后便在福寿堂外站住，支起了耳朵，听见外祖母说道：“阿宛，你的心肠总是太软，这些年来吕氏使出百般手段笼络姑爷，难道只是为了在晋安侯府站稳脚跟？还有，她把罗宗放在你跟前养着……”
罗宁还要再听，舅母洪夫人已经来到了门边，她只得带着巧燕走开了。
可是还没到郑汐的蒹葭馆，却被告知郑汐去了花园里。
罗宁便叫人把带来的礼物放去蒹葭馆，带着巧燕去花园寻郑汐，至于巧莺，则被洪夫人安排好的人带走了。
鲁国公郑家原本是没有花园的，有的只是一个非常大的演武场，是后来洪夫人过门之后说待字闺中的郑夫人没个消遣的地方，褚老夫人才说通老鲁国公把后园一分为二，一半做演武场，另一半做了花园。
经过二十多年的经营，鲁国公府的花园也颇有几处值得一看的景致了。
罗宁今日却没有观赏风景的兴致，一边低着头走路，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冷不防额头撞到一方硬邦邦的物事，生疼生疼的。
“原来左小姐的眼睛并未生在额头上。”
对面传来一个略带揶揄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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