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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遐·想(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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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公是真有这个人的,姓耿,名遇德,生于北宋大元五年,山东兖州府东平州梁山泊人,排行第七,人称七公。后来隐居高邮,在高邮湖边住,有人看到他坐了一个蒲团泛湖上。

七公为高邮人做了很多好事,死后邑人为他立了庙,叫作“七公殿”。

有一年,运河决口,黑夜中见一盏红灯渐渐移近决口处,不知从哪里漂来很多柴草,把决口堵住了。人们隐隐约约看到一个紫衣人坐在柴草上,相貌很像七公殿里的七公塑像。

七公殿是一座庙,也是一个地名。我们小时常到七公殿去玩。

我的侄孙辈大概已经不知道什么“耿庙神灯”了。

一九八八年十月二十一日

下水道和孩子

修下水道了。最初,孩子们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只看见一辆一辆的大汽车开过来,卸下一车一车的石子,鸡蛋大的石子,杏核大的石子,还有沙,温柔的,干净的沙。堆起来,堆起来,堆成一座一座山,把原来的一个空场子变得完全不认得了(他们曾经在这里踢毽子,放风筝,在草窝里找那些尖头的绿蚱蜢——飞起来露出桃红色的翅膜,格格格地响,北京人叫作“卦大扁”……)。原来挺立在场子中间的一棵小枣树只露出了一个头,像是掉到地底下去了。最后,来了一个一个巨大的,大得简直可以当作房子住的水泥筒子。这些水泥筒子有多重啊,它是那么滚圆的,可是放地下一动都不动。孩子最初只是怯生生地,远远地看着。他们只好走一条新的,弯弯曲曲的小路进出了,不能从场子里的任何方向横穿过去了。没有几天,他们就习惯了。他们觉得这样很好。他们有时要故意到沙堆的边上去踩一脚,在滚落下来的石子上站一站。后来,有一天,他们就跑到这些山上去玩起来。这倒不只是因为这些山旁边有一个老是披着一件黄布面子羊皮大衣的人在那里看着,并且总是很温和地微笑着看着他们,问他们姓什么,住在哪一个门里,而是因为他们对这些石子和沙都熟悉了。

他们知道这是可以上去玩的,这一点不会有什么妨碍。哦,他们站得多高呀,许多东西看起来都是另外一个样子了。他们看见了许多肩膀和头顶,看见头顶上那些旋。他们看见马拉着车子的时候脖子上的鬃毛怎样一耸一耸地动。他们看见王国俊家的房顶上的瓦楞里嵌着一个皮球。(王国俊跟他爸爸搬到新北京去了,前天他们在东安市场还看见过的哩)。他们隔着墙看见他们的妈妈往绳子上晒衣服,看见妈妈的手,看见……终于,有一天,他们跑到这些大圆筒里来玩了。他们在里面穿来穿去,发现、寻找着各种不同的路径。这是桥孔啊,涵洞啊,隧道啊,是地道战啊……他们有时伸出一个黑黑的脑袋来,喊叫一声,又隐没了。他们从薄暗中爬出来,爬到圆筒的顶上来回奔跳。

最初,他们从一个圆筒上跳到一个圆筒上,要等两只脚一齐站稳,然后再往另一个上面跳,现在,他们连续地跳着,他们的脚和身体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弧形的坡面,习惯了这样的运动的节拍,他们在上面飞一般地跳跃着……

他们跑着,跳着,他们的心开张着。他们也常常跑到那条已经掘得很深的大沟旁边,挨着木栏,看那些奇奇怪怪的木架子,看在黑洞洞的沟底活动着的工人,看他们穿着长过膝盖的胶皮靴子从里面爬上来,看他们吃东西,吃得那样一大口一大口的,吃得那样香。夜晚,他们看见沟边点起一盏一盏斜角形的红灯。他们知道,这些灯要一直在那里亮着,一直到很深很深的夜里,发着红红的光。他们会很久很久都记着这些灯……

孩子们跑着,跳着,在圆筒上面,在圆筒里面。忽然,有一个孩子在心里惊呼起来:“我已经顶到筒子顶了,我没有踮脚!”啊,不知不觉的,这些孩子都长高了!真快呀,孩子!而这些大圆筒子也一个一个地安到深深的沟里去了,孩子们还来得及看到它们的浅灰色的脊背,整整齐齐地,长长地连成了一串,工人叔叔正往沟里填土。

现在,场子里又空了,又是一个新的场子,还是那棵小枣树,挺立着,摇动着枝条。

不久,沟填平了,又是平平的,宽广的,特别平、特别宽的路。

但是,孩子们确实地知道,这下面,是下水道。

一九五六年

一篇好文章

《朱光潜先生二三事》刊在三月二十七日《北京晚报》上。作者耿鉴庭。

这篇文章的好处是没有作家气。耿先生是医生,不是作家,他也没有想把这篇文章写成一个文学作品,他没有一般作家写作时的心理负担,所以能写得很自然,很亲切,不矜持作态。耿先生没有想在文章中表现自己(青年作家往往竭力想在作品里表现自己的个性,使人读了不大舒服),但是从字里行间可以看出耿先生的人品:谦虚、富于人情、而有修养。

这篇文章不求“全”,没有想对朱光潜先生做全面的评述,真正是只写了二三事。一件是耿先生到燕南园找同乡,向朱光潜先生问路,偶尔相识,谈了一些话;一件是在胡先骕先生家,听朱先生和胡先生谈诗,说及朱自清先生家大门的对联;第三件是在北大看到朱光潜先生挨斗;第四件是朱先生来治耳聋,看到一本黄天朋著的《韩愈研究》,在一张薛涛笺上题了一首诗。对这几件事,耿先生并未作评论——只在写朱先生挨斗时,写了他的“生死置之度外的从容神态”,并未对朱先生的为人做理性的概括,说他如何平易近人,如何好学,对朋友如何有情,甚至对朱先生的那首诗也未称赞,只是说“这可能是他未收入诗稿的一首诗吧!”然而读了使人如与朱先生对晤,神态宛然。文中没有很多感情外露的话,只是在写到朱先生等人挨斗时,说了一句:“我看了以后,认为他们都是上得无双谱的学者,真为他们的健康而担忧。”但是我觉得文章很有感情。有感情而不外露,乃真有感情。这篇文章的另一个好处是完全没有感伤主义——感伤主义即没有那么多感情却装得很有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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