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伯又怎能不明白石劲的心意，他颤声问道：“你要救霜儿？”
“是！伯父若不答应，我现在就将性命还给伯父。”
石劲斩钉截铁地道。
“傻孩子，霜儿救不了的，你就算豁出性命，霜儿也救不了的。如果你非要去救，恐怕只有死路一条啊。假如你也死了，那霜儿的牺牲又有什么意义呢？”
“伯父，不救霜儿，劲儿毋宁速死。”
石劲手一用力，那匕首便插入喉中一分，血瞬间如泉涌下。
“劲儿，停手，快停手，你……你……需要老夫做些什么才肯停手啊？”
黎伯知道石劲的性情，说得出做得到，不敢迫他过甚，慌忙问道。
“侄儿想请伯父帮忙解答一些心中的疑惑？”
“哎……有什么你就问吧……”
“敢问伯父，祭台处行斋戒之礼，一般会有几人，都有那些人把守？”
“劲儿，万万不可去祭台处劫人啊！”
“伯父只需据实回答便可。”
石劲心意已决，不想再听到黎伯的劝阻之言，握着匕首的手又紧了几分。
“祭台重地，每日都有两位铁应驻守，在祭祀山神的斋戒之礼期间，更是四位铁应都在，你打得过吗？就算你打得过，霜儿代孙福的女儿去侍奉山神是签过契约的，且有族中祭师为证，你要强行救出霜儿就是与全族为敌。与全族为敌，就算你救出霜儿，在这茫茫深林，没有寨子庇护，我们与死又有何异呢？”
黎伯不由急道。
石劲仔细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此路不通！
如此看来，要救霜儿就只剩两条路了，其一，提前去杀了那山神；其二虎口夺食从那山神口中救下霜儿。
可山神在哪里？长什么样？怎么才能杀死？
石劲对此毫无所知。他只好用希冀的目光望向黎伯，因为黎伯是族中唯一与那山神有过接触之人。
他之前曾问过黎伯无数次，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可黎伯一直以来都讳莫如深，从未开口说过一个字。
如今形式迫人，已由不得他不说，因此石劲问道：“伯父是族中唯一与那山神有过接触之人，还请伯父详细告知当日经过。”
黎伯脸上一阵抽搐，显然是极不愿回忆起那段经历，他尽力平复了一会儿心情，方才沙哑着嗓音道：“当日，我和你父母一起去林中狩猎，出于谨慎，只是在椋木林中帮你搜寻本命兽，还未进入建木林，走的也都是最平常的路，而且我们三个的本命兽就散在身周方圆六丈的距离。
我记得清清楚楚，当时身边十几丈范围除了本命兽甚至连一只锦鸡都没有，在没有任何警兆的情况下，先是你母亲的本命兽咽喉突然被一截树枝插透，接着是我的本命兽胸口也被插入一截树枝，两兽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倒地身死。
我正欲上前仔细查看，毫无征兆之下，身旁的树上突然生出一只锋利的枝杈直接插入我的后背，还是你父亲警觉，拔出佩刀，一刀削断我身上的树杈，并将用力将我甩到几十丈外，我方才得以幸免。只是你父母他们错失了逃走的良机，被不断横生突刺的树杈刺中，刺中，再无幸免。”
石劲仅只是听到黎伯的口头的描绘，却也觉得后背发凉，他能感受到当时情形的诡异和惊心动魄。神建林到处都是树木，倘若树木可以杀人的话，那么神建林将无处不是死地。
“伯父，您是说杀我父母和那些本命兽的是树？”
“是！他们都被穿在突然生出的如利刃般的树枝之上。如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敢相信世上竟有此事。”
“伯父，当日您所见到的这些情形，族中以前可曾发生或可曾听闻过？”
“未曾听闻，更是从未发生过！”
“那此事后来又怎么会跟山神联系起来呢？”
“当日我将此事毫无隐瞒地说与都护，四大铁应以及祭师知道，无人可以识得出此种缘由，唯有祭师说，此事恐非人力所为，可以问神灵。据说，祭师的红狐通灵，可沟通人神，所以都护便让祭师全权处理此事。山神发怒之说乃是祭师沟通神灵之后给出的解释。”
“伯父，山神发怒一说，您信吗？”
“起初也是不信。可后来发生的事情，让人不由得不信。”
“伯父，当年出事的地方，您可还记得？”
“当日事发仓促，难辨方位，何况又过了十年，实在难以找寻当年之处。”
石劲想了又想，再无问题可问，方才收了匕首，并再三向黎伯告了罪，方才站起身仔细思索起来。
黎伯看着在院中紧皱眉头，来回踱步的石劲，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石劲眉眼还是小时候的样子，大眼浓眉，脸庞瘦削，只是原来单薄的身形有了较大的变化，变得肩宽背厚，即便遇到这种天大的事情，他脸上的神情依然坚毅而冷静，有了与年龄不相称的稳重与成熟。
虽然劲儿以命相迫，但他并未真正的生气。这么多年下来，他了解石劲的性格，此事不被他知道尚可，一旦被他所知，必然会舍命去救霜儿，只是这山神又怎是人力所能抵挡？
罢了，劲儿若因此丢掉性命，那他也不活了，一家人在泉下相聚倒也热闹。
想到此处，黎伯站起身颤巍巍的道：“劲儿，你要去救霜儿，带上我，我和你一起去。”
听闻此言，石劲故作轻松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黎伯身体羸弱不堪，背负重物都已困难，如今要跟他一起去救霜儿，他岂能猜不到黎伯的心意。
“伯父，您是不是以为我去救霜儿，必死无疑？”
黎伯急忙辩解道：“不是，不是，我只是觉得去了也好有个照应。”
不过这辩解连他都觉得过于牵强，不禁老脸一红。
石劲并未戳破黎伯，而是耐心解释道：“伯父去不得。当年出事之处，已无法找寻，而且莽莽深林，也不知那“山神”藏于何处。恐怕，当前要救霜儿，就只剩一条路径，便是从那“山神”口中救下霜儿。
而要救霜儿，我们有个最大的优势就是以有心算无心。那“山神”不知我们的存在，而我们却可悄悄潜行，慢慢抵近，从而看准时机，一击而中。
而伯父您，腿脚不便，一旦暴露行踪，则前功尽弃。因此，无论如何，您都不能跟我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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