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消灭你，与你何干？
“身为安南第一骁将，郑将军不提建功立业，荣华富贵，难道也不想扶持你的主公……当上安南国主么？”
林啸带着淡淡微笑，姿态很文雅，不像刚刚还以性命相搏的敌手，倒像是多年未见的故友。
郑轲却低着头，面无表情。
“郑将军，我大明的局势想必你也了解，作为大明子民，我等回国勤王，救亿兆黎民于水火，还我大明朗朗乾坤……想必，郑将军也是赞同的吧？”
“……”
郑轲眼皮微动，却没有答话。
“我义军虽不多，却拥有天下最好的火器，以我军的战力，区区东胡鞑子何堪一击……这一点，想必郑将军也有同感吧？”
“这是你明国的家事，”
终于，郑轲开口了，“与我安南国何干？”
果然，火气很大。
一切尽在预料之中，林啸只微笑着，等他发泄。
“你等不去国内抗敌，却来夺我土地，掠我钱财，这是何道理？”
郑轲语气加重，连连呛声，“我安南黎民何辜……我数万将士何辜？”
不提打仗还好，一提这个他就一肚子的气。
我安南国好好的，你们不去打满清，倒跑来消灭我们？
“郑将军此言大谬！”
听他这么说，林啸断然反驳，“不说尔等世受皇恩，却不知敬重，屡屡犯边……单论尔等眼睁睁目睹我大明亡国，就会有好处么……”
“……”
郑轲抬起头，一脸不解，这都哪跟哪？
“东胡鞑子，乃豺狼之师，岂论人道，”
林啸一正脸色，厉声道，“尔等就不怕唇亡齿寒嘛？”
郑轲动了动嘴皮，却没说什么。
“我大明连遭天灾人祸，亿万黎民无粮可食，流离失所，”
见他不再呛声，林啸开始循循善诱，“如今，我义军万事俱备只差钱粮，尔等难道不应略施援手么？”
郑轲眨了眨眼，有些迷惑……
“而况，我等并不白取钱粮，”
林啸软硬兼施，及时抛出诱饵，“黎氏昏聩，统御无方，如果将军辅佐你家主公，真能与我大明睦邻相处，我等并不介意助一臂之力……”
“一旦阮氏归化，南北一统，”
见郑轲脸色松动，林啸继续加码，“将军等定能留名青史……”
“……”
“言尽于此，将军慎思之，在下告辞。”
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该怎么做，你自己慢慢想吧！
……
刚才，面对郑轲的愤怒，其实林啸也有些犹豫。
但是，一想到凄风苦雨中的国内同胞，林啸只得铁石心肠，不能流露丝毫愧疚之意。
不是他不讲道理，眼下，他顾不上安南人的恚怒和怨恨了。
在更加远大的目标面前，牺牲一些人的利益，哪怕牺牲一些人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面对危局，别说一向对华不善的安南人，就算献出自己的生命，他觉得自己也会毫不犹豫，义无反顾……
至于能否成功，他现在不能去想。
既然选择了远方，他便只顾风雨兼程，哪管身后的寒风冷雨。
既然命运给了自己机会，他还给这个弱肉强食世界的，就不能再是一个喑弱百年的东亚病夫！
安南人，为了大明，为了华夏亿兆黎民，少不得委屈你们了！
说对不起？不好意思！
且不说你我各为其主，都是为国效力，只是一个不小心让你倒霉了，更何况，你们真的是无辜的小清新吗？
即使到了后世，你们仍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欺辱华侨，犯边不绝，哪里像个睦邻的样子……
那一刻，林啸想到了那句话：“消灭你，与你何干？”
……
第三天上午，正在郑纳虎左右为难的时候，守城军士来报，郑将军回来了。
郑纳虎急忙迎入。
这个郑轲，虽然对他有点失望，但毕竟是自己最倚重的心腹，还是安抚为好。
除了他，郑纳虎还真找不出另一个，能镇住朝中那些屑小的人来了。
至于兵败，郑纳虎是亲眼目睹了战况的——不是我军无能，实在是对手过于强大啊。
此天亡我，非战之罪也！
一番密谈，郑轲转达了明人的意思，郑纳虎听罢却忽然觉得，这个结果还不错。
不，不是不错，简直是太喜出望外了！
捐点钱粮不算什么，安南国一年三熟，风调雨顺，粮食有的是。
要是出点血能换来一个国王当当，并且，若能再把南朝平定了，那……
郑纳虎想想就兴奋。
这么多天来的阴霾，一扫而空！
郑轲也正是想通了这些，才冒死回来的。
两人一出将相和，计议定当，立即行动。
一事不烦二主，还是派出郑轲作为全权特使，与明人洽谈具体事宜。
……
见安南人上钩，林啸提出的条件，却并不像他的态度那么温和。
条件很苛刻：
第一，三年内，安南上贡大明大米一千万石，豆类一百万石，马五百匹，牛一万头，内河船三百艘。
首批贡粮五百万石，其余三年内分期完贡……
第二，三年内，安南上贡大明军饷折银一千万两，首批上贡五百万两，其余三年内分期完贡……
第三，三年内，安南境内除金银矿外的煤矿、铁矿、铜矿、白沙矿等诸矿产，每年出产量的五成上贡大明……
第四，为确保明人安全，以太平江为界，划出西至海阳，南至太平江，北至下龙湾、锦普一带沿海地区，作为大明难民避难区，暂由明军驻扎保护，一应农商赋税，概由明军代收，用以维持难民生计。
作为对等条件，大明义军承诺以下三条：
其一，明军立即释放所有战俘，归还所有缴获军械；
其二，立即罢黜黎氏，支持郑氏为安南都统使，官秩从二品，世袭，三年一贡，郑氏对内可称郡王，世袭；
其三，三年之内，明军可助安南都统司平定南朝阮氏，其境内军民户籍土地，均纳入安南都统司统管……
……
见此条约，郑轲心下叫苦不叠，极力要求减免粮饷。
他认为，三年内筹措粮食五百万石，军饷五百万两已是极限，再也无力承担更多的了。
“林大人，安南国小民寡，实在拿不出如此多……”
“我看未必！”
林啸却寸步不让。
哄谁呢？
一百多年前的永乐朝，大将张辅领兵讨伐交趾，攻入升龙城后，光这一地缴获的储粮，就高达一千三百多万石。
一百多年后，安南国户口增长不少，开垦出的良田越来越多，近年又一直风调雨顺年年丰收，举全国之力，会拿不出区区一千万石？
至于金银，林啸更不会手软。
特么的少哭穷！老子打下一艘海盗船就缴获了几百万银元，你特么好歹一个国家，会拿不出区区一千万两？
郑轲极力抗争却毫无收获。
没办法，谁让真理在枪炮的射程之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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