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非倚一愣，下意识地踢开男人的手，对方却丝毫不放弃，强大的求生欲让他的手再次扯了过来。
“救我……”
他的口齿逐渐变得不清晰，江非倚蹙起秀眉，回头看了一眼他漆黑的眸子，眼底里毫不掩饰地闪过一丝嫌恶。
他的眼睛，长得可真像魏琅啊。
就是这样一双眉眼，令她厌恶万分。
莲足轻踏，江非倚一下子踩在他那只紧紧拽着自己裙角手上，对方的手臂突然一僵，手也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她脚上的力道慢慢加重，垂下眼睑细细地打量着男子的表情，看着那双眼底闪过的卑微与痛苦，她似是也看到了魏琅眼底的卑微与痛苦，不由得对着那双手下狠心重重的碾了下去。
“不过是条贱命，本宫何必脏了双手来救你？”她嫣然一笑，绝代风华。
残忍的话语入耳，莫止的瞳孔骤然间放大，震惊地看着面前巧笑倩兮的红衣女子。
脑海中却影影绰绰闪过一个人影，屏风后，肤如凝脂的少女褪了衣，光洁的后背朝着他，长发如瀑，笑靥如花。
没想到，她竟然、竟然是朵毒花。
见他不再挣扎，江非倚轻笑着收回了脚，从怀里掏出了帕子将鞋履仔细地擦拭干净，末了，捻着帕子的右手轻轻一松，粉色的帕子便飘飘然落在莫止的脸上。
鼻尖有略略的痒，紧接着，是女子袖中特有的异香。
不过他再也没有力气去抬手将她丢在自己脸上的帕子拿去，他很清楚，竹林里的那个女人是不会管自己的死活，眼下，除了面前的这个红衣女子，他再无其他活路。
犹豫了片刻，莫止望着女子袅袅离去的背影，突然虚弱地出声：
“救…救我，我答应你……”
江湖上叱咤风云的剑神莫止，何时如此向人低头过。
话还未说完，他的手已无力地低垂了下去，欲离开竹林的女子听到这句话时，突然间脚步一滞，转身，一双清澈的眸子便望了过来。
“答应我什么，”淡淡的一句话，再次点燃了他心底的希望，不等莫止回答，她径直开口，道，“如果我救了你，你愿意为我做任何事么？”
莫止已无力出声，无助的望着江非倚，渴望用眼神去向她传递他的真诚。
江非倚略一沉吟，果不其然地迈开步子走了过来。她走路的姿态是极美的，似是步步走在莲花上，风乍起，吹得她额前的发微微凌乱了些，她也不顾那细碎的发，再次弯下了腰，凑在他面前。
他好像听见了她轻微的呼吸声，吹得他耳朵有些发痒，片刻，她终于缓缓开口：“若是，要你做本宫身边的一条狗——”
最后一个字，她故意拖得极长，清晰地看着他的眸中闪过一丝怒意，她满意的勾了勾唇，兀自起了身：“那便罢了，你这条命在本宫看来也值不了多少钱。”
就在她即将离去之际，身后的人儿突然轻微的挪动了一下，一双手似是用尽了平生的所有力气，第三次，用力地抓住她的裙角。
“我愿意。”
江非倚听见他如是说。
艰难地挤出三个字，巨大的倦意骤然席卷了莫止的全身，只不过这次他放心的闭上了眼睛，他相信眼前的这个女人，这一次，她一定会救自己。
不知醒来之时，自己又会是何种光景。
回了宫，在黛舞震惊的目光下，江非倚面无表情的换上染遍鲜血的衣服，靠在椅子上一边吃着葡萄一边听着太医的说着那男人的情况，吃完一盘葡萄时，她突然端起一旁的小金盆，轻车熟路地拐了一个弯，稳稳地走近床榻上的男人。
“哗啦——”
“娘娘？”与此同时，一旁的黛舞惊叫出声，只见那男子眉头狠狠皱了皱，一双眸须臾间便睁了开来。
江非倚将金盆丢到一边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被人用水泼醒，莫止自是十分恼怒，更何况他现在还是一个虚弱的病人。
星眸瞬时燃起星星怒火，那女人却不去理会他眼中的情绪，悠然开口：“太医说那女人虽将你打成重伤，却不至于致死，既然死不了，便早早让开本宫的床榻。”
不知为何，一看见男人的一双眸子，江非倚就没来由得生了几分厌恶之情，语气也不禁变得十分刻薄起来：“本宫把你救起，又让你早早从昏迷中醒来，莫要忘了你先前答应过本宫的事情。”
“你！”他咬了咬牙，诘问道，“你生了这样一张温柔美艳的脸，性子却为何如此恶毒。”
“恶毒？”她扬声一下子笑得花枝乱颤，从一旁摸来一个红透了的苹果，一边咬着，一边细细打量着他，“你怕不是宫里头的人吧，本宫心如蛇蝎，是后宫人尽皆知的事儿。”
莫止闻言一怔，旋即压低了声音，恨恨开口：“众人这样说你，难道你就一点儿也不害臊吗？”
“与性命相比，脸面又有什么所谓呢？”想也不想，她立马回道，狭长的眸子闪着不可捉摸的光，“你不也是一样，为了活下去，甘愿做本宫身边的一条狗。你我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何必把自个儿说得如此高洁。”
莫止一愣，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反唇相讥。
看着男人面上一阵儿怔忡，江非倚知道自己的话戳中了他的痛处，轻蔑地冷笑一声，便转身推门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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