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罢,江非倚将那本簿子轻轻放到黛舞平举着的手上,兀地朝着一旁面色微微有些发白的裳美人望了一眼,眸光中挟着一丝促狭。
“兰仙草、西琼汁,二者一起熬制则会产生剧毒,这点,裳美人该不会不知道吧?”
江非倚微微扬着唇,提的问题也极其锐利,明里暗里都在打着莫小冉。
一旁的莫止闻言一愣。
“俪贵妃娘娘是什么意思?”莫小冉这才恍然大悟,也转过头去,不答反问。
她的声音中,带了一丝凌冽,似是在为江非倚的质疑感到微微的愠怒。
继而,她转过眼,眸光涟涟地望向半倚在床上的魏琅,一双眸如剪破秋水一般,顷刻间,脉脉生姿。
裳美人就那样望着床上的男人,江非倚在一旁瞅着,心里头止不住地哼了一声。
这个女人,真是太能演了。
心里暗暗道,却见着魏琅也迎着莫小冉的目光,直直地望了过去,眸光清清浅浅。
他们两个人就在那里,眉目传情,看得江非倚心里头没来由得窝着一团火,怒从中来。
“这御药房的簿子上清清楚楚地记着裳美人来取药的全部记录,难不成,还是本宫买通了御药房的大人们,故意污蔑你不成?”
她疾声问道,声音里竟然有几分不怒自威。
“陛下、陛下,小冉没有……”
莫小冉突然抽噎起来,如樱花似的唇瓣微抿着,看起来甚是楚楚可怜。
她那样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任凭哪个男人都会心疼吧。
见着魏琅眸光中突如其来的柔软,江非倚只觉的自己的心被一张大手微微一扯,片刻之后,已没来由的凉了半截。
她立马转过身,从黛舞手里头抽回那簿子,“啪”得一把摔在魏琅的脸上。
床上的男人被打得也是微微一愣,旋即眯了眸,看着被摔在脸上的那簿子“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你若不信,便自个儿去看,”江非倚冷哼一声,“我倒要看看,事到如今,你还怎么去护着你那朵解语花。”
“解语花?”
魏琅一怔,旋即觉得这个称谓有些好笑,不由得轻轻地扯了扯唇角。
他就那样盯着地上的簿子,似是沉思了片刻,须臾抬了抬手,轻声唤来小福子,道:“此事错综复杂,叫着宋凛好生记在案,届时定会还贵妃与裳美人清白。”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不想再继续查下去。
莫小冉也听出了魏琅的话外音,便也不再去为难江非倚,毕竟若是真要彻查,她一定不会占上风。
“都退下罢。”
这么一番折腾,魏琅似是也倦了,懒懒地抬了抬眼皮,末了又突然补一句,“俪贵妃留下。”
江非倚脚下一滞,抬眼见着莫止与莫小冉走远了,这才转过身,冷冷盯着床上的魏琅。
“陛下还在怀疑臣妾?”
魏琅撑着身子坐起来,背略略挺直了些,看着江非倚冰冷的面色,不怒反笑:“这宫里头,只有卿卿敢对朕下手。”
她嗤笑一声,反唇相讥:“但这药却不是我下的。”
“朕知道。”
“兰仙草与西琼汁一起熬制虽有毒,但药中还有七子碎来抑制毒发。”
“朕知道。”
“你暂时还死不了。”
“朕知道。”
他一口一个“朕知道”,说得极其云淡风轻,好似看透一切又不以为意。
她听得生气,转念又一想魏琅与莫小冉方才的郎情妾意,便直直地从袖子中掏出一包药,再次咬牙切齿地摔在他脸上。
但这一次,她没有控制好力道,手一抖直接打掉了魏琅头上的小玉冠。
有了前车之鉴,这下魏琅一下子便接住了对方丢来的东西,也不管那小玉冠掉在地上碎裂了一地,直接饶有兴趣地把那小药包打开。
“这是?”他侧过头,眸光中挟着淡淡的好奇。
“担忧着你死了本宫还要陪葬,便早早地做了那碗毒汤的解药,还好你命硬,竟撑到了现在。”
江非倚的语气也是丝毫不客气,眼睁睁地看着他慢吞吞地打开那包药,旋即又瞅着他将那药细细包好,塞在枕头底下。
末了,他将枕头上隆起的一个虚包轻轻拍下去,又转过头了笑眯眯地盯着她:“卿卿果真不舍得杀朕。”
“是啊,我哪敢杀您。”她扭过头去,也阴阳怪气地回了一句。
见状,魏琅斜了斜身子,凑近了她些,缓缓开口:“那卿卿为何又要算计裳美人?”
“是她愿者上钩,和本宫又有何关系。”江非倚冷哼着出声。
“但卿卿却是在引蛇出洞。”他的神情十分笃定,缓缓道。
说罢,魏琅的眸光一闪,旋即又凑进了她些,:“为何要算计裳美人,竟不惜要谋杀亲夫?”
他突然眯了眸,语气之间,竟有些泼皮无赖。
“离我远些!”想也不想地,江非倚一下子把对方的脸推到一边儿去,继而冷冷地收回了手。
她还在为魏琅偏袒莫小冉而生气,于是便直接抬了脚,欲往门外走去。
床上的人却突然一跃起身,一把拉过江非倚藕节似的小臂,竟把她一下子扯了过来。
江非倚的身形轻飘飘的,被他扯得袅袅入怀,一双眸子错愕地抬起。
本来大腿就被烫得酥麻,被魏琅这么一拽,她的双腿便愈发乏然无力,直得硬生生地忍着,用手臂狠狠抵住他坚实的胸膛。
“说,”他的眸光中,带着浓重的探寻,仍是固执地问道,“为什么要算计裳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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