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七绝的眼神有点恍惚，她想开口说些什么，张张嘴，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有一个答案在她心中呼之欲出，她知道了，她知道了，她肯定知道了。
她知道，但她装做不知道，秦七绝想让她知道，也希望她永远不知道，两个人都是这样矛盾，都是这样自欺欺人。
纪一涵不怪她，也不怨她，只是一脸平静地说想得到她的祝福，她守护了这么多年的女孩，到头来，只是希望和她撇清关系，这是多么讽刺的一件事啊。
“表姐，你去休息吧，你明天还要上班。”
秦七绝慢动作地站了起来，她的动作僵硬，好像只要她一使劲，就会摔倒在地“涵涵。”
纪一涵不忍心再看她，她低下头，目光停在了秦七绝的拖鞋上，这个随时随地追求着完美的女人，大半夜因为邓医生的一个电话，连鞋子都来不及换，就飞奔过去接她，纪一涵不由的扪心自问，纪一涵，你的良心呢？
秦七绝站在那里，始终没有移动一步，她没有开口，纪一涵也没有开口，两人就这样直愣愣地站在灯光明亮的客厅里，眼神互相闪躲着。
纪一涵还是心软了，她走过去，扶住了秦七绝的腰“表姐，你不舒服吗？”
秦七绝一下子反手抱住了她“涵涵，涵涵，纪一涵。”
她今晚一直在叫纪一涵的名字，却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我在。”
秦七绝把脸埋在了纪一涵的手掌中，她眼睛里亮亮的，分明是有泪光在闪动“涵涵。”
纪一涵叹了口气，她双手捧起秦七绝的脸，直直地看了她好几分钟“表姐，我在。”
“涵涵。”秦七绝抓住她的一只手，慢慢地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告诉表姐，你感受到了什么？”
纪一涵鼻子一酸，她低下头，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记得秦七绝的这个动作，她记得秦七绝说过的这句话，她记得秦七绝抱着她哭的哆嗦的小身子一晚没睡，她把八岁纪一涵的小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问着纪一涵“涵涵，告诉表姐，你感受到了什么？”
纪一涵感受到了什么，她什么都没有感受到，秦七绝却说，那是她的心，是她炙热的心，是她永远会保护纪一涵的决心。
纪一涵的身体渐渐虚弱无力，她慢慢地跪了下去，半捂着脸，放声哭了起来“表姐，对不起。”
“涵涵，是不是从今往后，你只要莫姿齐，不需要表姐了？”
她终于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纪一涵的答案就在唇边，却没有力气把它说出口。
“表姐，对不起。”
话音刚落，她的头顶瞬间响起了秦七绝的叹息声，那是一声苍凉而又绝望的悠长，秦七绝转过身，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表情。
“我多希望你永远都不会长大。”
秦七绝走了很久，纪一涵跪了很久，她的眼泪一直没有停过，她的心很痛，像是被人拿了一把刀，在她心上，狠狠地戳上了几刀。
拿刀的人是她自己，她戳了自己，也戳了秦七绝。
秦七绝，那个无论什么时候都会站在自己身边的女人，那个没钱坐公交车，背着她走了几公里给她找玩具的女人，那个一声不吭在地外面辛苦打工，却会给她寄零花钱的女人，那个说涵涵别怕，表姐会永远保护你的女人。
她伤害了她，她伤害了这个一直深爱着自己的女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她要伤害一个爱了她这么多年的女人，纪一涵也想问问自己，为什么你要这么狠心。
可是不狠心，她又能怎么办，秦七绝爱她，不是亲情，是爱情。
纪一涵在被莫姿齐提醒的那天，就在镜子里仔细端详了自己脖子后面的痕迹，那痕迹已经淡了下去，淡淡的一片，却依然看的出来，是非常触目惊心的吻痕。
莫姿齐那样问她，那吻痕显然不是莫姿齐留下的，不是莫姿齐，那会是谁？
她想起来了在秦七绝家突如其来的感冒，带着安眠效果的白色药丸，每天早上双腿间都会传来的不适感，她全身的酸痛，她一直被重物压着的梦境，这些都是秦七绝爱过她的证据。
对自己深爱的人，有着正常人的七情六、欲，纪一涵写了这么多年的小说，当然懂这种感情的炙热。
她只是不懂，秦七绝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不懂，也不能问，她一直不停地告诉自己，这是错觉，这是幻觉，这是误会。
她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她试着从身心都去接受莫姿齐，她想把内心深处那点对秦七绝冒出来的爱意清除脑外。
她一直理智地跟秦七绝保持着距离，不靠近，不疏离。
可是今天还是保持不下去了，僵局始终要被打破，该断的感情，始终要断。
莫姿齐的车子到的时候，秦七绝没有下楼，她没有去上班，也没有吃早餐，纪一涵坐进车里，抬头看了一眼那个窗帘微动的房间，她慢慢地闭上眼，任悲伤袭占了她的全身。
莫姿齐把她脑袋转了过来，确定纪一涵脑袋的伤没什么大碍以后，才开始发动车子。
“莫姿齐，我想辞职。”
“好。”
“我想离开北京，你带我走好不好？”
“好。”
纪一涵木然“莫姿齐，你都不问我为什么。”
“书上说，女朋友心情不好的时候，她说什么都应该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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