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不想说我身处何地，我只想跟你们讲一个关于我的故事，只要听我讲完，你们自然知道我现在的处境。
……
90年代，香港一部名为《古惑仔》的电影通过盗版光碟火遍大江南北，造就了不计其数的混混，这个时候我15岁，正在南陵三高读高一。
周康走进教室的时候，我的小腿肚子在颤抖，右手抓住铁皮笔盒，别在腰后。
你叫方宇是吧？CNM！
不出意外，周康，这个身高一米八五，体重足有一百八十斤的高三学生冲过来，一巴掌扇在我脸上。
脸火辣辣的疼，我靠着后黑板，腾出一只手捂住脸，攥住笔盒的另外一只手心渗满汗水。
昨天你他妈不是很嚣张吗？再嚣张一个给我试试？周康骂道。
我捂着脸，垂着头不说话。
周康对身边的王昌说，去，昨天他怎么打你的，给老子十倍打回来。
天可怜见！
我只是看不过眼他欺负班上同学，说了他一句，我什么时候动过手打他？
王昌说了声好嘞，先是一拳砸在我肚子上，然后甩开膀子左右开弓，在我脸上连扇了几十下，每一下都能听到清脆的啪啪声。
打完后，王昌吐了口吐沫在我身上，使劲拍我的脸，小逼养的，你不是很窜吗？再窜一个给我看看？
我低着头不敢说话。
眼角余光穿过走廊，我发现，那里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许多看热闹的学生，而在人群中，我看到了一个女生，严颜，一班班长，用现在的形容词来说就是白富美。
这样的女孩谁不喜欢？
我承认，我暗恋她，从初中一直到现在。
如果王昌这时罢手，也许就没有接下来的事了，我的人生也不会就此改变，可惜，人生没有如果。
王昌一把抓住我的头发，用力摁在黑板上，我的脸正好对着窗口，目光与严颜对接。
很久以后，我躺在宾馆床上问依偎在我怀里的严颜，当时你是不是鼓励我跟他打？严颜摇摇头笑着对我说，我才没有，当时只是觉得你挺可怜的。
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尤其在一个暗恋的女生面前，这一刻我脑中一片空白，抄起右手的笔盒对准王昌的脸就砸，王昌毫无防备被我一下砸懵了，连续退了好几步，正在一边看热闹的周康爆喝一声，冲上来一把掐住我的脖子，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窒息的痛苦。
我试图去掰开扼住咽喉的手掌，可是周康的力气实在太大，我根本不是他对手，我努力挣扎，身体倒向一边，说来也巧，这时我突然看到笔盒碎裂后，散落了一地的圆珠笔，钢笔，我抓起一只钢笔用大拇指弹掉笔冒，对准周康的脸狠狠扎去。
这一下扎的极狠，极重，周康嗷了一嗓子捂住脸后退，满手都是血。
教室里的学生们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不少女生尖叫，跟死了爹妈一样。
我抄起板凳，用两个手端着，狠狠撞向周康，周康惨叫一声捂着肚皮摔倒，我冲过去，抡起板凳，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反复砸了十几下，直到有人喊出杀人了，我这才一个激灵醒悟过来。
我杀人了？
去你妈的！
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
这是我当时的真实想法，王昌可能也知道我对他起了杀心，吓的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喊救命。
我发了疯似的追出去，可惜的是，王昌这小子的速度实在太快，拐了几个弯就不见了。
我折返回教室的时候，沿途无论男生还是女生，看到我都吓的向一旁退开，甚至连一向喜欢找我毛病的英语老师也惊的呆住了，屁也不敢放一个。
我回到教室，看到‘死人’周康竟然晃晃悠悠站了起来，不由笑了，飞起一脚将他踹翻，然后踩在他脸上，声嘶力竭的对他吼，小逼养，你他妈不是牛逼嘛！起来打我啊！CNM！CNM！！
方宇！
这时，班主任闻讯赶来，大叫一声。
我彻底冷静了下来，忽然感觉有些头晕目眩，低头一看，顿时醒悟过来。难怪在走廊上那些学生都怕我，周康也不敢还手，原来，我的右手不知被什么东西划开了一道极长的口子，血流如注，鲜血几乎染红了我半个身体。
他们肯定以为我把王昌弄死了吧？
哈哈！
因为这次打架斗殴，我被学校记大过一次，全校通报批评，在家里足足修养了一个星期才重新回学校。
回班的时，我的手还缠着白纱，我发现学生们看我的眼神都有些异样，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宇哥，你回来了。
没等我进屋班上最为调皮捣蛋的学生张凯就凑过来，朝我媚笑。
我可不记得跟他有过什么交情。
我问王昌呢？
张凯转头看了眼，说王昌，宇哥找你。
然后我就瞧见一道身影以闪电般的速度冲出教室，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我敢以性命担保，假如让这种状态下的王昌去参加一百米栏，肯定没有刘翔什么事了。
一直睡到中午放学，我去学校食堂打饭，张凯非要嬉皮笑脸的跟过来，排队的时候，低声对我说，哥，我听说周康准备找人弄你呢，你得小心点。
我听完心中一惊，手一哆嗦，差点把饭盆给摔了，我问他你听谁说的？
张凯耸耸肩，都这么说啊，周康认识不少社会上的小杆子。
在南陵，小杆子的意思是小混混，又叫社会闲散人员。
我沉默，可能是害怕的原因吧，看着那些饭菜竟是一点胃口也没有。
哥，是周康。
张凯拿胳膊肘怼了我一下，我转脸一看，果然是周康和他的几个同学，一个个都长的人高马大，平均身高一米八三，十分唬人。
这一刻我心情十分忐忑。
要是周康不依不挠真要找人搞我，我怎么办？
别说我现在身体还没长开，一米七的个头，一百斤多点，就算长开了也不可能是那些小杆子的对手啊。
我苦思冥想了半天，咬了咬牙走过去。
这个时候的我，骨子里是很懦弱的，这点我必须承认，因为我想向他道歉。大不了被打回原形，变成学校里的透明人物，那也总比每天提心吊胆要来的强。
我来到周康面前的时候，这个家伙正在往嘴里扒拉饭，他下意识抖了一下，眼睛直勾勾盯着我，这种目光我很熟悉。
不是仇恨，不是愤怒，是害怕，我可以确定。
我说，我听说，你要找人搞我？
周康摇头，好不容易把饭咽进喉咙，说我没...
我当着饭堂几百个学生老师的面将他的饭盆拿过来，然后狠砸在他脸上，说，你他妈可以试试。
PS：本文属《混迹花都》姐妹篇，内容与正文无关，讲诉20年前少年方宇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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