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一声响,瓷壶敲在玉砖上碎裂成好几瓣,金枬桐手中刃剑失了准头,从旁斜刺而过,堪堪擦到赵吟铠甲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刀痕。
方子毓坐在一旁,眼看金枬颜疾步而来,眼看他提起玉壶飞掷而去,撞偏了金枬桐手中的剑,又眼看着赵吟安然无恙,一处大戏,真真一处大戏。
他放下酒杯,不动声色的低头。
金枬颜走到金枬桐面前,厉声低喝:“你太放肆了。”
“我……。”金枬桐见自己哥哥俊容满是怒火,心下着慌。方子毓明明跟他说王兄战死在抚州了,连父王都决定封他为金国太子,怎么会突然之间……他手足无措去瞧方子毓,希望他能稍许给些提点,可方子毓却压根没感觉到似的,依旧低着头。
“臣弟知错,请王兄恕罪。”他单膝跪伏在地,诚惶诚恐。
“上殿佩剑,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金枬颜怒容满面的当殿呵斥他,看上去很不给面子,可锋利的话语中只字不提他与宁王当殿殴斗的事情。有心人一听就明白,皇太子是在有意庇护他。
赵吟当然不傻了,瞧着金枬颜的眼睛眯了眯,也没插话。
“来人。”金枬颜扬声,片刻后一队禁卫军跑入殿内,“将禹王送回王府,好生看顾。”那意思竟然是将禹王软禁了起来。
金枬桐不敢争辩,气呼呼的走了,临走前还不忘瞪赵吟一眼,小孩子似的脾气。
“让宁王见笑了。”他旋身朝赵吟款款作礼,本该满面堆笑来化解尴尬的,可他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勉强在脸上扯了点笑意,还是硬邦邦的。
“无妨,小孩子么。”赵吟顺水推舟卖他面子,此事也就揭过不提了。
皇太子来了,自然没方子毓什么事了,他自动自觉的退至另一桌,将位置让给了金枬颜。宫娥们收拾掉地上狼藉,又换上新的杯盘碗筷。
随着一声丝竹乐起,采女舞姬扬着罗纱广袖翩跹上殿,宴又重开。
方才赵吟还能和方子毓没事睁眼说瞎话,偶尔来几个刺探,戳戳对方软肋,可此时面对金枬颜,他实在没话好讲。金枬颜对着赵吟也是同样一副心思,无语。
两人闷头喝酒,不消一会儿,鹤颈瓷壶就被倒了个底朝天。
“本王累了。”赵吟轻飘飘的吐出一句话,声音被舞乐盖去,不过金枬颜却听得分明。
“我送宁王去雍和宫。”金枬颜意欲起身,手腕却被赵吟按住。
雍和宫划属外宫,与内宫隔开重重宫墙,他才不要去,“我要住熙和宫。”赵吟凑到金枬颜身旁浅声笑道。
金枬颜面孔一僵,目光戒备的睇了赵吟一眼,他不奇怪赵吟怎么会知道金国王宫内宫宇楼阁的名字,他只是不解赵吟为何非要住到他的东宫里。
“这样你才能更好的监视我,不是么?”他微笑眨眼,唇畔的酒窝若隐若现。
两人并肩窃窃交谈的样子,在外人看来,赵国宁王和金国太子关系似乎非常好,但其中暗潮汹涌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好。”金枬颜没多作犹豫,便从案前起身,朗朗一拂袖,“那就请宁王前往熙和宫歇息吧。”
虽然是在微笑的,可那双眸子中却清冷的没半分感情,赵吟心中不免叹惋,他还是喜欢活色生香的金枬颜,即便是恼怒的也比现在有温度。
他不喜欢那种被拒之千里的感觉,一点不喜欢。
“那就有劳太子了。”赵吟从案前起身,从容微笑。
满殿重臣也在这一刻起身,恭恭敬敬的送两位离开了乾德殿。
熙和宫很大,足足有三宫殿六楼阁,其间以小桥流水,玉圃花园相链接,赵吟休憩的寝宫和金枬颜住得宫殿还是隔开了一座菡池的。
本来以为送赵吟回宫后这家伙肯定会没事找事给他弄点麻烦,没想到当晚的赵吟却特别爽快,压根没为难他,直打着哈欠说自己很困了,连跟他客套几句话也没,就真当是自己家一样大咧咧进了内殿而把他晒在了外面。
金枬颜稍许松了口气,这样的情况是他预料中最好的了。回到自己宫殿,内侍早已备好香汤,他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馥郁的兰汤洗去了这几年来的疲惫,氤氲的水气扑上脸颊,湿湿的、暖暖的,仿佛是谁的手温柔抚触。
是父王?还是母后?又或者是……。
“哗啦”一声响,他蓦地从浴池内站起,水珠沿着他肌理分明的胸膛滑至削紧结实的腰腹,右腹上那一朵艳丽的芙蓉花在他剧烈的喘息下如同有了生命般妖娆绽放。
“殿下,右相来了。”内侍通禀的声音从珠帘外传来。
他一手撑在池沿,闭目叹息,只觉得身心俱疲,二十三年来从没这么累过。
方子毓送了几位同僚出宫后,又半途折了回来,因为金王突然中风,朝中大事小事都要左右二相打点,因此这段时间内方子毓出入宫廷十分频繁,宫卫早已见怪不怪了,只要是看见他都不带询问的。
来到东宫后,内侍告诉他太子正在沐浴,他便很有耐心的要了杯茶坐在殿内等着。方子毓喜欢喝茶众人皆知,为了不怠慢这位权相,东宫内侍取了上好的云山雾尖出来,这种茶是越喝越香的,不过再好的茶也架不住方子毓这种喝法。五六泡水下去,神仙茶也没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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