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悬上中天,不知不觉已至午时,二十万大军枕戈待旦,静伫不动,似在等候着某一刻的到来。
紧闭着的城门轰然打开,金国内的所有文臣武将依次鱼贯而出,为首的男子绯袍红章,手中捧着一卷明黄诏书,面作沉肃,缓缓行来。
夷冲端坐在战马之上,冷峻的容颜上终于绽出如释重负的一丝微笑。
黑暗中,酒香四溢,熏人欲醉。
金枬颜挪了挪身子,只觉脖颈处酸疼难忍,想伸手去捏捏肩膀,却发现四肢根本动弹不得。
“该死的赵吟。”他低声喃喃咒骂,彼时在屋檐上赵吟毫不手软的将他敲昏,此刻又将他捆缚在这个黑咕隆咚的地方。
他挣扎了一下,绳扣打的死紧,不但挣脱不开反而手腕处被粗粝的绳子磨得生疼。
“喂,这里有人吗?”幸亏嘴巴没被封住,他提着嗓子叫了几声。
呆在这个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他根本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时辰,更不可能知道外面的情况如何了,心中不免有些焦灼。
唤了几声后,头顶上突然出现了亮光,有人秉烛从楼梯上小心翼翼的走了下来。
金枬颜眯着眼睛,好半晌才看清那人的样子,赫然就是,“元宝?”
元宝依旧穿着军甲,拿着一支红油烛,走到金枬颜身旁蹲下,关切道:“殿下,您醒了?有没有什么不舒服?要不要喝点水?”
金枬颜深吸了口气,和颜悦色的对元宝说:“我手被捆的很痛,你帮我把绳子解一下。”比起赵吟,元宝应该能好沟通许多吧。
元宝脑袋摇的像拨浪鼓,将蜡烛小心放在一旁酒坛上,道:“元帅吩咐过,除非他亲自来,否则谁也不能替殿下解绳。”
金枬颜暗暗咬牙,又在心中骂了赵吟一百遍,这才不甘愿的接受事实,干脆放松下身体,借着微弱的灯光将这处地方细细打量了一番。
很大的空间,堆着其码五六十个酒坛,看上去倒有点像酒窖。
“这是哪里?”金枬颜问,反正肯定不会是苍鹤院,那里没如此隐蔽的地方。
除了松开金枬颜这件事元宝办不到外,其他的要求他还是有问必应的。
“这是黔湘阁,元帅说这里很安全。”
黔湘阁?金枬颜一顿,心中生出很奇怪的感觉,赵吟怎么会把他藏在黔湘阁里?难道黔湘阁是赵国的产业?又或者……这里是赵国斥候秘密交换情报的地方?
他心中乱哄哄的搅作一团,竟然没发现元宝已经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别想了,这黔湘阁是方子毓的产业,你恐怕料不到吧。”熟悉的声音夹着淡淡微笑传入耳中。
金枬颜猛地一抬头,都没注意赵吟正伏在他身上,两人只隔着半寸的距离,是以他这一抬头赵吟来不及闪避,两人头碰头的撞了个结结实实。
“咝……你练过铁头功的吗?”赵吟揉了揉额头,感觉头上被撞出一个大包。
金枬颜闷哼一声,被撞的眼冒金星。
“赵吟!”他恶狠狠的呲牙,觉得眼前群星乱舞。
“来,起来,都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赵吟扶着他的肩膀,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以便他能靠着后面的墙壁。
身体换了一个姿势,舒服多了,金枬颜动了下腰后,目光冷冷的看着赵吟,阴森森的开口问道:“外面情况怎么样了?”口气极其恶劣。
赵吟取过身旁搁着的一碗皮蛋瘦肉粥,勺出一调羹,十分细心的吹凉后才送到他嘴边,微笑道:“吃了我再告诉你。”
金枬颜抿唇,清澈而潋滟的眼眸中似欲喷出怒火将赵吟烧成灰烬,可惜赵吟对他的眼光不痛不痒,依旧固执的将调羹放在他唇边,笑得成竹在胸,他一直就知道怎么样才能挫去他的锐气,逼着他低头。
最终,还是赵吟完胜,金枬颜心不甘情不愿的含下那口粥。
这时赵吟才笑眯眯的开口,“外面情况很稳定,赵军已经入城了。”
金枬颜被嘴里的那口粥呛住,弯下腰连声咳嗽起来。
“哎,你别那么激动啊。”赵吟不得不腾出一只手来替他顺气,“又没怎么样,你放心吧。”
他咳的几乎要把肺也咳出来,好久后这才止住,皎洁如玉的脸上泛起淡淡红晕,他侧眸看赵吟,又问:“赵军什么时候入城的?”
赵吟又勺了口粥到他嘴边,他很配合的含下,赵吟这才说:“大约有一个半时辰了吧,我都没去见见夷冲和朝歌呢,就想着来看你了。”
“你说是定远将军夷冲和丞相楚朝歌?”金枬颜低呼,身体重重靠向后面的墙壁。
赵吟似乎没看到他惊讶的神情,依旧一口一口的喂他,赵国的宁王何曾作过这种事?可此时他看来似乎还有点乐此不疲。
金枬颜苦笑出声,“看来祈君对金国是志在必得了。”即便赵吟不将他捆缚在此,以他的能力也未必是夷冲和楚朝歌的对手。
争与不争其实结果也是一样的。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赵吟从容而笑,“反正你也不是金王,这事还轮不到你担心。”
不言则罢,一旦提及,不由得他心中漫出寒意,“枬桐怎么样了?金氏王族是不是一个都没留?”想到楚魏王族的下场,他不敢抱有一丝侥幸,却仍旧期望祈君能保有哪怕些微的怜悯之心,不要赶尽杀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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