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星拖着软成一滩泥的崔安晏上坡，心情一点都没了刚才的美好。
四个小孩还得靠毛毛奶奶帮忙才一个个送回了家，期间崔安晏像疯了一样脚不能沾地，一沾地就疯狂打他头，说是自己不会飞要掉下去了。
面对着抱起来实在是有些别扭，程星本想换个姿势背他，结果人捧着他的脸就开始哭。
“我不能压坏你飞翔的翅膀呜呜呜……”
最后，程星在一众爷爷奶奶的注目礼中，把崔安晏麻袋一样抗在肩上，潇潇洒洒地走回朱老师家去。
也只是五分钟的潇潇洒洒。
“呕——”
大概是胃抵着骨头一刺激，多亏他反应快把人扔了下去，崔安晏扶着墙就开始吐，吐完了还懵懵地抬起头来，好半天憋出一句：“我会把下面的人砸死吗？”
“把谁？”
“就是，那些，凡人啊？”
程星被他的无厘头搞得失笑，蹲下来问道：“他们是凡人，你是什么啊？”
“我，我也是凡人啊，”崔安晏傻兮兮地笑着，挠了挠头，又一巴掌呼到他脑门上来，“你这个天使，怎么这么傻啊。”
程星憋屈地揉着额头，想着这一个巴掌一个蜜枣，他真的是拿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崔安晏劲小，打他脑袋上和蚊子叮差不多，人也轻得可以，摸着全是骨头，硌手。
程星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借着对方挣扎的幅度，把人整个上半身摸了个遍。
手跟被火烫过似的疼，程星自觉不是那种趁乱占便宜的人，可事实就是他连腰上那片皮肤都不小心碰到过了，现在后悔都来不及。
“天使，天使——你怎么了——”
程星看都不敢看崔安晏，只觉得自己做了十恶不赦的坏事，转身想走，却被抓住了腿：“天使，你不要走啊，我，我要掉下去了！”
大概是喝醉了酒的缘故，崔安晏喊起来的声音也不高，反倒是带了点沙哑，调子绵绵软软的，从耳朵一路钻进脑子里，久久散不开。
程星只觉得自己烧得要蒸发了，虽说朱老师的家就在前面，但到底不能把人这么丢在路上，于是捏紧了双拳，一脸看破红尘地往崔安晏脖子和膝盖下一塞，再把人以公主抱的姿势举了起来。
这一抱，崔安晏意外地安静了下来，乖乖地倚在他胸前，热乎乎的呼吸喷在他胸膛处。
——心都要撞出来了。
程星不敢再耽搁，一路冲上了坡，大气没喘一下，把人往床上一丢，就跑到了天井那儿。
天井的那一缸水倒映着他的脸，头发乱成了一团糟，脸红到了脖子根，领口皱巴巴的。
他抿了抿嘴，嗫嚅了四个字。
四大皆空。
好不容易冷静了下来，程星走去了厨房，才发现朱老师已经不在家了，这会儿大概是和老太太们跳舞去了，晚饭热在锅里，他磨磨蹭蹭地把碗筷都摆好，又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了卧室门口，再三犹豫了以后，才一鼓作气敲了敲门。
——没人应。
“吃饭了。”
说完后，他像是躲什么似的往后猛得退了一步，门依旧没有动静。
程星叹了口气，眼观鼻鼻观心，总算是推开了房门。
只见崔安晏坐在床头，怀里抱着他的枕头，眼眶红红的，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般坐在床头。
“怎……”
“你干嘛！”面上砸来一枕头，还好程星反应快，接了住，又看崔安晏开始咬被子，“你干嘛把我一个人丢这里！”
“我不是……”
“你还狡辩！”崔安晏嚎了一声，扑倒在了床上，“你明明知道我不会飞，还把我丢下，你是不是恶魔派来的卧底呜呜……”
程星以为他都吐过了，差不多该酒醒了，而且据毛毛说也就喝了一口的量，怎么能醉成这样？
现在还觉得他能飞？
程星只得走了过去，扶着他起床：“先吃点东西吧。”
“为什么啊？”
程星想了想，顺着他的思路讲：“你要稍微重一点，才能回到凡间。”
“哦，”崔安晏摸了摸手指，又抬起头来，眼里还泛着泪光，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谢谢你啊，天使。”
程星只觉得他脑子里有块地方大概是坏了，让他无法正常思考，晕头转向。
晚饭在他连哄带骗偶尔还得喂两口的努力下总算是吃完了，为了让人稍微吃多一点，他还试图多加了点饭进去，结果人一脸嫌弃地看着他，让他这顿饭积累下来的成就感又降了一小格。
不吃就不吃呗，将来有的是机会让他多吃点。
程星这么合计着，整理了桌子洗了碗，崔安晏全程化身腿部挂件吊在他大腿上，时不时哼些他从来没听过的歌，歌词是一句都听不清楚，好在调子还行，崔安晏算是五音比较全的类型，声音听起来也舒服。
把人哄上床也费了一番功夫，有了刚才那一出，崔安晏说什么不肯回卧室去，非说他要把他给丢掉，他没办法，最后只好抱着他假装降落，骗他说已经回地面了，差不多该去睡觉了，人才乖乖听话上了床。
程星拎着短袖，晾着背上的汗，心说这比带小孩还难，就看见崔安晏又在床上踢被子蹬腿了。
“怎么了？”
程星把差点要掉在地上的被子捡起来，看着崔安晏撅着嘴巴，不满地哼哼：“要喝奶。”
“啊？”
“要喝奶——”
程星咽了口口水，嘴里小声念着他就是试试温度，把手伸向了崔安晏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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