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姐正准备撤了小电扇去楼上吃午饭，就听见身后窸窸窣窣地动个不停，于是干脆往旁边跨了一步，刚好是外面看不见的角度。
然后就见奶娃娃垫着脚走了进来。
“又来给雁哥打电话来啦。”
崔安晏浑身一僵，猛咳了好几下，站起来又假装没事人：“啊，我就是，来看看小卖部的，嗯，销售业绩。”
“好，好，经理您慢慢看。”丽姐摇着扇子，手搭到他肩膀上，朝他耳朵边吹了口气，“我先退下去吃饭咯。”
崔安晏躲避着对方的眼神，半天没动，直到楼上传来一声开门身，才放松了下来。
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想，其实丽姐有点儿怪怪的。
女人有着她那个年纪特有的妩媚，对谁说话都带着似有若无的勾人，但崔安晏总觉得她像是一根绷紧了的弦，一有风吹草动就警觉起来，再掩饰过去。
怪怪的。
但他没细想，他磨了程星一上午，没从对方口中套出话来，只好自己来问雁会南，两个人聊了什么。
他觉得这种在意来得莫名其妙，最开始听小西瓜说两人通电话了，他就觉得心都悬着，不去好好了解一下不踏实。
那边依旧接得很快，但接了起来，却没了声音。
“喂，雁哥？”
“崔安晏，你还知道打电话回来。”
崔安晏被雁会南的语气吓得一愣，又很快反应过来：“你干嘛凶我，我又没做什么坏事。”
雁会南知道崔安晏这个语气就是准备无理取闹，于是压着火气，换了个态度：“我不和你凶，但你和我说清楚，那个程星是谁？为什么和你住一块儿？”
“住一块就住一块啊，哪有什么为什么，外婆家就两间屋啊，总不能我和外婆挤一张床吧？”
“他还和你住一屋？”
“对啊，他睡下铺我睡上铺啊。”
“他还和你住上下铺？”
“雁哥，你是不是傻了啊，”知了叫得欢，崔安晏热得要命，对方还要一个劲地反问他，搞得他有些后悔这时候来了，“我不是都说了嘛，你还要再问一遍。”
雁会南被崔安晏气得七窍生烟，对面人还一个劲埋怨他，恨不得把手机都给捏碎了：“你不准和他睡一块。”
“凭什么啊，我凭什么不能和他睡一块啊，我还要和他睡两块三块一百块嘞。”
“崔安晏！”
“你干嘛叫我大名，你凭啥叫我大名？我还没叫你大名呢，雁会南！”崔安晏想到这就来气，连酒都是骗他兑的，谁知道长这么大还有多少事坑了他，“你凭什么拿雪碧兑酒骗我？你知不知道你害得我有多惨！”
“你喝酒了？”
崔安晏气得直跺脚，奇怪雁会南怎么说话和他不和他在一个频道上：“雁会南，你凭什么管我！”
“凭我喜欢你。”
崔安晏原本举着话筒还要继续发作，结果听到对面这句话，又跺不动脚了。
什么？雁会南说了什么？
他听错了吧？
雁会南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晏晏，我喜欢你，才会总是怕你受到伤害，酒的事是我做得不对，我向你道歉，”雁会南在那边循循善诱着，“但你听雁哥的话，别和那个叫程星的老混在一起，好么？我已经在努力去你那边了，好不好？”
崔安晏傻呆呆地举着听筒，一句都没听进去，老半天了也回不出话来。
雁会南真的喜欢他么？像崔承泽喜欢关郁那样的喜欢么？
他现在好希望他妈能在他身边，总听老崔说，当初是他追的小郁，使尽了千方百计才把人追到手，最后两人一起去大城市里打拼到了现在的家。
当初知道有个男的喜欢他，关郁是怎么反应的？是害怕？还是开心？
——换成了是他，他又该怎么办？
“晏晏，晏晏？没事的啊，我也不想这么仓促地和你说的，但……”
“雁哥，”崔安晏打断了他，语速很快，“我去吃午饭了，你也早点吃饭吧，我挂了啊。”
挂电话的那下子几乎是砸下去的，雁会南不停地喊着崔安晏的名字，也没能阻止电话的切断，再打回去，就成了一遍又一遍的无人接听。
雁会南又打开微信，编辑了好多次，怎么说也不对劲，干脆把手机往桌上一砸，瘫坐到了老板椅里。
“唐修！唐修，你人呢！”
外面桌子挡板后面缓缓升起一个脑袋，脸上还有着趴着睡觉的红印：“在呢，老板。”
“上班你睡什么觉！我让你办的事呢？”
“老板，我不是给你做了倒计时么，你看，再有两周，你就能去看你的暗恋对象了。”
唐修举着一个巨大的“14”，数字是用红笔写的，扎眼得很。
雁会南看到唐修那张丧到不行的厌世脸就上火，偏偏这人处理问题的能力一流，他说没得提前，那这就是他最早能见到崔安晏的日子了：“十四天以后我要是见不到他，我游都要游过去！”
“哦，”唐修挂着他专有的慵懒笑容，“那您要是淹死在半路了，公司产业归我吗？”
雁会南只觉得急火攻心，硬生生压下打爆对方狗头的冲动：“工作！我养你吃白饭的啊！”
言罢就一摔门进去了，唐修看了看那不停抖动的红木门，摇了摇头。
崔安晏就是这点厉害，雁会南为了围护自己在那人心里光辉伟大的形象，哪怕人不在身边，也要做到与人和善，不骂人不打架，不对任何人发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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