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崔总？”
年轻的女孩子们招呼着上电梯的人，崔安晏也附和地转过脸来，女孩子们却没像平时那样和他唠嗑，而是惊呼了一声：“小崔总怎么啦？黑眼圈这么重？”
崔安晏摸了摸自己脸，又看了眼电梯镜子里那张憔悴的脸，苦笑道：“昨晚没睡好。”
“要好好休息呀。”
“身体不舒服给自己放个假吧。”
“我们会十二分努力工作的！”
崔安晏笑着朝大家摆摆手，电梯总算是下来了，马不停蹄走了进去。
他仰头叹了口气，手摸去了口袋里，掏出一张被他捏得皱巴巴的纸。
——那是一张很简单的，花店的小卡片。
他揉平了小卡片的边角，把他仔仔细细地放进了胸前的口袋里，思绪又飘回了昨天。
外婆在疗养院里已经住了五年了，虽然配的都是最好的医生护士，但病情还是每况愈下，他昨天去的时候，甚至有那么短暂的一小会，外婆就呆滞地看着他，叫不出他的名字来。
他耐心地和外婆翻看着照片，又陪着她做完了一天的检查，才推着轮椅把老人带回房间里。
回房的时候，就看见护士在换外婆枕边的百合花。
“真是麻烦你了，花一直给换新的。”
“没事啊，举手之劳嘛，”护士笑着，细心地把百合花的花心都掐掉，怕老人过敏，“而且花一直是新的，老人的心情也会好一点。”
崔安晏摸着洁白的花瓣，顺口道：“这个花价格不便宜吧。”
“这个我不清楚哎。”护士收拾着旁边的垃圾，“都是那个小哥买了送来的，以前他还会进来看两眼，现在大概是因为老太太认不出他来了，就问两句，就走了。”
“小哥？”
“嗯，对啊，你不知道吗，他说他是老太太学生的儿子，照父母的意思来看老人家的。”护士有些害羞地红了脸，“之前好像还是大学生吧，去年毕业了，工作好像不错的样子，这几次来的时候带的东西都好了很多。”
崔安晏的心一下子浮了起来，他一把挡住护士收拾垃圾的手，在一堆包装纸里胡乱翻找着：“他，他有说，他叫什么吗？”
护士有点儿被他的举动吓到，以为放了什么不好的人看老人家，回答也磕磕绊绊的：“叫什么？他，他好像没说，我也没问，哦，之前听老太太说过，我也记不得了。”
崔安晏在里面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张写着花店名的贺卡，背面什么都没写，空白一片，就像他现在的脑子。
“啊，对了，你可以去看看访客登记表，”护士看着他的表情，有些犹豫地问道，“是不允许探视的人吗？”
“啊，什么？没，没有。”
崔安晏忙不迭地朝门外冲去，出门前又折了回来，咬了咬唇，问道：“下次，他来的时候，能通知我吗？”
“哦，好的，没问题。”
崔安晏跑去翻了访客记录表，登记的人比他想象的要多，他一个一个字地看了三遍，才怅然若失地把本子合了上去。
那上面，没有程星的名字。
别说姓程了，连个姓陈的都没有。
他浑浑噩噩地走回了病房，护士已经离开了，百合花摇曳地开在阳光下，外婆在旁边戴着老花镜，看着一本泛黄的旧书。
他拖着步子走了过去，坐到了外婆身边。
“晏晏啊，怎么啦，心情不好？”
老人的眼睛隔着镜片打量着他，他一丝一毫的小情绪都无处遁逃，崔安晏试图拿笑掩饰过去，却发现自己连假笑都挤不出来。
“和外婆说说。”
“外婆，你还记不记得有个人，叫做‘程星’啊。”
外婆皱了皱眉，仔仔细细地想着，身体不由自主地摇摆着，最后问他：“是住村头的老头吗？”
崔安晏愣了愣，这才笑出来：“不是啦。”
“哎呦，外婆记得晏晏就很满足咯，”老人抬了抬眼镜，又眯着眼开始看书，随口问着，“那个人，很重要吗？”
崔安晏的视线从室内游移到了洒满阳光的室外，楼下做运动的老人，都开始摇起了扇子。
夏天，又来了。
“嗯，不重要，外婆，你好好休息，我先走啦。”
“好，晏晏路上开车小心。”
-
崔安晏坐在办公室里，对着那张小卡片发呆，结果桌子被人敲了两下，他抬头，是雁会南。
“雁哥，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啊。”
崔安晏欲盖弥彰地把小卡片往文件夹下面塞，雁会南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我敲了，你倒是长个耳朵听啊，怎么，五年了还在念念不忘那个穷小子啊？”
“雁哥你，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他！”崔安晏不服气地站起来，跳脚道，“谁告诉你的！”
“还能是谁，唐修啊，我真的是服了，你和他到底是达成了什么协议，以前冤家路窄，现在亲得跟好闺蜜似的。”
“哎呀，你个榆木脑袋不懂，快说快说有啥事。”
“十点要开会，这些是材料，你先看两眼，开会的时候别睡觉别涂鸦我警告你，再让我发现一次你去会议室罚站。”
“你是我爸么还让我罚站！”
“你别说，罚站这招崔叔叔亲自教我的。”
“到底谁才是我爸亲儿子啊。”
雁会南没理他，自己还有一堆事没处理，成天上赶着给人当免费助理，只不过工作了以后才发现崔安晏真的是脑子一根筋，轴得很，也就把暗恋这点小事给看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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